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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斩天威卷
最终回 风泣残血泪成殇 之六 心念
长寿村
春暖融融,东风和煦,一名身着云纹镶边素白鹤氅的男人手提一只精美食盒,在阡陌交错的小道上走着,一头如瀑流淌的泼墨长发被随意束在耳边,闲散间却难掩不凡的倜傥。男人行到一处普通民房前停顿身形抬手叩响了木门。
很快门扉便被打开,一名白衣盛雪的仙姿女子面带柔和清甜的微笑出现在男人的面前。
“是猎大哥啊,快里面请。”女子寒暄着将男人让入房中,便到桌旁准备茶水。
环视屋内陈设,简单整洁不过普通的农家小屋,却在一面光秃秃的墙壁上突兀的挂着一把展开来的铁扇,扇身由九片扇骨组成,其中八片稍短刻画八卦卦象,最左一片有一角尖锐的突出,其上刻有阴阳浮点似为洛书河图,扇下有坠,乃为一只球状太极。
其实对习武人家来说,这把铁扇虽然构造颇为奇特,也不过是件普通兵刃。因为他并无神兵利器应具备的灵能。可是男人却举步走到铁扇之前,微微皱起了飞扬的剑眉,他知道,这把此时没有半点灵蕴光华的铁扇,正是曾经阻止了三界浩劫的逍遥江湖,只是那曾经依凭在这由补天玄铁锻造的扇体上的太极图神力已随着他的主人一同永远逝去……
那之后已经过了整整一年,武神坛的封印由十二门派分别供奉的十二神器加固,虽然不能保证恒久无忧,可总算是压制住了战魔蚩尤外泄的戾气。长安已逐渐恢复往昔繁荣,虽然提起一年前的灾难,人们仍是面带悲伤心有余悸,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带着逝去亲朋的思念往前过下去……
一年来整个三界发生了许多事情……
京城第一大帮派清风阁因无人担任帮主一职逐日衰退,直至上月彻底解散,老帮主紫炎孤风携夫人林婉儿变卖了城中的房产离开长安隐居乡下,据说和紫炎老夫妇一同离开长安的还有一名黑纱蒙面的女子,有人说那是曾经的朱雀堂主柳晗嫣,因在大战中毁了容貌更失了爱人,所以才以黑纱蒙面,不再过问江湖是非。
同时在长安消失的大户人家还有陌家,偌大的陌府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名声赫赫的神医凝香陌冬凝就这么人间蒸发,没有人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更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去向。
地藏王菩萨失去了最为得意的代行者,更是最为疼惜的徒弟,据说地藏王菩萨曾亲自为暮峰送魂甚为隆重,那时与暮峰一同渡过奈何桥的还有在那场大战中牺牲的所有英魂。那一天的忘川水暴涨三丈,那一天的奈何桥拥挤而悲壮……
然后便是这名男人——曾经名震三界的五庄观首席弟子卧龙猎穹。他在那一战中过度使用三清神力,永久的损伤了体内经脉,非但武功尽废,每逢阴雨天气便会周身剧痛,饱尝犹如万虫噬体般的痛苦,对此连他的娘子玉笛医仙水幽澜都是无能为力。
可猎穹本身却不甚在意,只道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有没有盖世神功并不重要。于是,他自行退下首席之位,抛开卧龙大侠的名号,与他心爱的娘子在气候宜人的傲来开了间小医馆久居下来,平日里夫妻二人共同研习医经药理,生活平淡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可是,他的心里却留有郁结,那是对于这名幸存的女子,那名逝去的男子,还有在那场血战中牺牲的所有英灵……
“猎大哥,请喝茶……”女子将泡好的茶水放到红木八仙桌上,对一旁出神的男子柔声招呼。
“哦,多谢……雨诺,这是澜儿做的水香桂花糕,非但好吃,对于安神助眠亦有奇效。”猎穹缓回心神转身行至桌边将一只雕花精美的食盒交给身旁的女子。
雨诺接过食盒,含笑道:“幽澜姐姐有心了。对了幽澜姐姐是不是快要做妈妈了?”
“是啊,是啊,还有两个月吧,呵呵,我也要做爹爹啦……”猎穹爽然一笑显然甚为欢心,一撩衣襟落座藤椅,端起茶盏轻揭茶盖一刮水面,杯中茶水为之轻轻翻转溢出一缕鲜爽茶香。猎穹低眉浅呷一口,望向雨诺含笑道:“雨诺,最近还是常做噩梦么?”
雨诺摇摇头道:“多谢猎大哥关心,已经少多了……”
“嗯,那就好……可有想起些什么?”
雨诺微微一怔,亦是坐身桌案边,轻叹一息道:“不知道……我没有想起什么……可是我偶尔会觉得那把扇子在看着我,守着我……似是有生命的……”雨诺说着看向墙上的铁扇,蛾眉轻蹙音容忧郁,片刻之后却是轻轻摇头无奈苦笑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傻……可是我却很喜欢这份有些奇怪的感觉……”
“是么……”
“猎大哥你知道这把铁扇的主人是谁么?我好想见见他……”
“……”猎穹微微一怔,却是含笑摇了摇头,便避开女子明显失落的晶莹紫眸,将注意力投到了手中的茶盏上……
那天,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战神山之巅的对决已然落幕,应龙和那名男子都在三界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尸首留下,也没有魂魄去到地府……他四处找寻只发现了昏迷的雨诺和失去灵力的逍遥江湖。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苏醒的雨诺竟然失去了结识雪舞之后的全部记忆……
可是,在幽澜为雨诺疗伤的日子里,雨诺几乎夜夜都会从梦中惊醒,喊着一个她清醒过来便会立刻忘记的陌生名字,不住的流泪,却是茫然无措,不知悲从何来……
雨诺在东海之底的住所已然被毁,猎穹和幽澜本想将雨诺留在他们居住的傲来,可是雨诺却鬼使神差的想要去她从未去过的,也不知因何要去的方寸山。纵使有所担忧,猎穹和幽澜还是选择尊者雨诺自己的意愿。于是,幽澜为雨诺在长寿医馆找份打杂的差事,帮雨诺在方寸山脚下的长寿村安居了下来。
后来猎穹调查得知,雨诺的魂魄曾一度离开肉体,却因方寸山法宝——救命毫毛,的力量再次召回。救命毫毛并非能够起死回生,只是能够在一段时间内强行将魂魄拘留在肉灵之内,可是魂魄是否能与肉灵再度结合,却是要看造成魂魄离体的原因能否消除。
雨诺因承受洪荒火神之力而灼伤内脏,却因与之相克的应龙之水滋润复原,从而得以复生。可是方寸山的法宝本只有方寸弟子能够驾驭,所以雨诺体内的救命毫毛乃是雪舞为其施用,而此种固魂的咒法需以记忆为媒介,因而一旦救命毫毛发挥效力,施咒者用来固魂的媒介便会被消耗殆尽。而,以雪舞的施咒能力和雨诺失去的记忆来判断,猎穹认为应是雪舞故意让雨诺忘记与他相识后的一切……
不得不承认对于雨诺来说,忘记那段经历确有益处。可是,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就这样被残忍的抹杀,还是让猎穹有些发堵,他能够理解,却难以完全接受……
闲聊片刻猎穹离开雨诺的住处,回到他和幽澜的爱巢,正见得幽澜一手捧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举着水瓢给院中的花花草草浇水,猎穹两步上前一手搀上爱妻臂弯,宠溺道:“澜儿,你怎么越带着小虾越勤快呐?这些事,交给我来便好,小虾越来越壮啦,你应该多多休息才是啊。”
幽澜甜美一笑,道:“你啊,也太过小心了,这点活正好可以舒展下筋骨,对小虾才大有好处呢。”
“是是是,我的医仙娘子说的极是,那我和你一起浇,总可以吧。”
“恩啊,那正好帮我再添些水吧。”幽澜莞尔一笑,指了指脚边那只水已然见底的木桶。
“是,我的医仙娘子大人。”猎穹装模作样的躬身一礼,逗得幽澜开怀一笑,便去院中的水井旁打了半桶水。
幽澜从猎穹为其举得不高不低正合适不弯腰也能舀水的水桶中,舀一瓢水,便由着猎穹搀着她的臂弯,两人一起在院中的花架绿草间穿行,泼洒出的清水如水晶般晶莹透亮,在阳光的折射下映的并肩而行的两人分外甜蜜和美。
洒水完毕,幽澜和猎穹双双坐到院中的花架之下,如坠如簇的淡紫藤萝花正值花时,开的娇美而热烈,浓郁的枝叶爬满花架,在微风中迎接着阳光,却留给坐身其下的一双人儿一抹暗淡的阴凉。
幽澜依上猎穹的肩头,道:“雨诺怎么样?有想起雪舞么?”
猎穹轻叹一息,摇头道:“没有……不过这样应是最好的……”
“嗯……”幽澜轻声一语却是更加靠紧了猎穹的胸膛,略作沉吟道:“可是,我想在雨诺的心中,一定有雪舞的影子……或许,总有一天她会记起全部……”
听罢,猎穹不由想起雨诺方才苏醒之时见到逍遥江湖的情景,猎穹如何也忘不了雨诺那一脸茫然却又如痛彻心扉的神情……
那时雨诺分明已失去了关于雪舞的全部记忆,却在看到逍遥江湖的一瞬泪如泉涌,难以自制……她一边问着自己因何会哭,一边不由自主的将那把陌生非常的无华铁扇紧紧搂入了怀中,而且无论谁人劝阻,也不愿松开分毫……
猎穹皱了皱眉心,将下颚贴近爱妻的柔发,道:“情刻画心间,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感觉。记忆不过是刻画的载体和工具,就算失去再也无法找回,那份铭记于心的爱恋,也永远不会逝去……”
“嗯……”幽澜轻轻点头,却是峨眉紧锁似有难以释怀的哀伤,可是无论她此时的心情如何,那些注定的过往,她已是无法改变……
幽澜轻叹一息感伤,便闭了双眼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悲壮泣血的一战。因为她知道对于逝者的最好祭奠,便是珍惜这以他们的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平和世界……
两个月后,幽澜诞下一名男婴,猎穹为之取名——无念。非是忘却,唯是一抹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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