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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忍顾佳期如梦——十年梦幻,一纸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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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9 01:03:5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2 01:56 编辑

漠北篇8

在攻擂失败的几个月后,杂牌军的成员先后退出了漠北武林的舞台,利尽而交疏,他们共同的目标已经崩塌,也只能是这个各奔东西的结局。

我与流光坐在沉香托月二楼的隔间,要了一道茶,店里的伙计麻利地准备好了用具,只等着煮茶的师傅过来。

“据说高手总是喜欢靠窗的位置,恰好我们也总是选择靠窗的位置。”

“所以说我们如今已是高手了么”,我吃吃笑道,“可惜光是成为高手并没有什么用,那杂牌军里,除了法系的实力与你在伯仲之间,地府与宁以沫的脑子半斤八两,其他哪个不比零点的强,最后却是输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流光傲然一笑,“那是他们的运气不够好,没像零点一样得了个从南国血雨里滚爬出来的当家。我们断不会如此。”

“他们亦让我坚定了,我们的战友,必得是心意相通志趣相投之人,绝不能有半分随便。否则面对一点点失败,岂不也如杂牌军这样鸟兽四散。”

“那是自然,只可恨我为了扶风改投了龙宫门下,尘嚣亦是龙宫,两个龙宫和一个地府,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流光恨恨道。

“你还是五庄又如何,今日的五庄再也不是当年的五庄,连扶风都自觉退去了幕后,你难道还能以五庄之身争锋。”我抬手掀起窗口的竹帘,路人熙熙攘攘,阳光温热静好,“莫要急,总有一日,我们会寻到堪与并肩的战友的。”



门口的铜铃叮叮当当地响了几声,一对青葱一般的手从中间分开了竹帘,手的主人款款走进,“让两位久等了,尽欢这就为两位烹茶。”

流光是绝不会放过一丝调笑的机会,“我知道沉香托月是地道的南国风情,却不知道这里的姑娘亦是地道的南国美人。”

那女子抬头,露出洁白的贝齿,微微一笑。这一笑端的是耀眼,我与流光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而眼前这女子凭心而论也只是中上之姿,却独独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我细细回味着,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是无痕。

年轻并不是无痕,我年轻的时候,带着天真和懵懂的痕迹,稍长一些,一张脸又时刻写满了爱憎,到现在,虽则总是笑的云淡风轻,内心却已被刻成了崇山峻岭,这些,自然都不是无痕。

沧桑与天真都能够故作,唯独无痕伪装不了,因伪装本身,便是有痕。念及于此,我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在一心烹茶,眉眼平顺。

我转过头,见流光正在把玩尘嚣得来的漠北功夫之王的玉牌,这样的荣耀,零点向来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可这块玉牌上,却没有零点二字。

攻擂结束没多久,流光便退出了零点,他始终还是心存芥蒂。因他而入零点的尘嚣,自然也跟着退出了。这可算是零点的奇耻大辱,这么多年尽是削尖了脑袋也进不了零点的人,好不容易进去的人,也是兢兢业业钻营着,第一次有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对零点来说无异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流光与尘嚣搬出了零点的庄园,我因为还有一层家眷的关系依然住着。扶风找到我的时候,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我可以感受到他花了很大力气才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怒骂,极尽隐忍地说道:“差不多了就喊他们回来吧。”

我奇道:“那你自己去和阿光说啊。”

他盯着我,缓缓说出,“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亦盯着他。

我想起那一袭夜色下流光忧伤的脸,他说,晚儿,我不想做他的棋子,我想做与他下棋的人。我的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攸忽而逝,有快意,因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有哀痛,因我们与扶风终是要渐行渐远。既然我们都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能为自己和流光做的,就只有互相支撑着走到一个未可知的未来。我握住流光的手,神情坚毅,眼中却是温热。

我正恍惚间,听得扶风径自说着,“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你也顺便一起加入零点好了。”

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开口邀请,而不同于之前轻描淡写理所应当的一带而过,只是依然是这幅像给了天大的恩惠的样子。我在心里嗤之以鼻,笑着看向他,“可我并非那系铃之人。”



我当然不是那系铃之人,扶风若是能将零点这碗水端平,又有谁还能无风起浪。我撑着头看向这名叫做尽欢的女子,她年纪轻轻,却是茶艺不凡,一双手明明柔若无骨,又偏偏四平八稳,对于力度角度的拿捏,堪称完美。若是扶风也学过这些风雅物事,不知零点的境况会否好上一些,我想到扶风那紧握暗夜的手拿着茶具的样子,自己亦觉得实在滑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流光抬起头来探寻地看着我,我直言心中所思,“你说,若是扶风懂茶道,这个漠北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若是懂便好了,须知每一味茶泡制时所需的水温都不同。”

“那你们是哪一种茶?”却是那女子发了声。

流光转脸盯着她,脸上丝毫没有了方才调笑时候的漫不经心。我对这女子颇有好感,不忍看他这样如临大敌地逼视人家,笑着接了口,“我们并不是茶叶,我们本是可以做他的茶具的。”

她亦笑着接道:“泡坏了一道茶本已是覆水难收,若是连这套茶具也损毁了,那真是如同剁掉了尽欢的双手。”

“我只希望你莫要泡坏我们的这道茶,那样的话我未能尽兴,这位公子怕又要破费了。”

她笑意满满地将两盏茶平推到我们面前,我与流光均端起轻轻啜了一口,确是不俗。

见着我们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她亦骄矜地一笑,收拾了茶具退了出去。

人事无常,你以为会一直相伴的人,终是在某个路口转身;你以为已无交集的人,亦会再次途经你的盛放;你以为不过是一场蜻蜓点水的路过,却成为了无数个寒夜里的一盏解语暖茶。



青蜜和柠凉愿意留在漠北,实在是出乎我和流光的预料。他们是南国的旧识,我出道之时,青蜜已很是风光过一阵子,但她性格冲动没有定性,因一时之气离开了南国,是以我和江南月下轻寒微暖维夏等人在南国如日中天的那段日子,她并不在其中。待到取月流光出现,轻寒微暖去往中原的那个阶段,她正巧卷土归来,并和取月流光柠凉结为了异姓兄妹,此后的南国在一段时间内可说是他们四人的天下。

柠凉与我早在我出道之时便已相识,那时候他还很是个孩子,自是没法成事,到我们离开南国之时,他也已是初初长成开始经事的少年了。

在我离开后,南国又发生了不少事,江湖便是这样从来不得太平,永远都处在变动重组之中。他们四人的关系没能稳固多久,流光的地位被人取代,来了中原遇上了我。而柠凉和取月大吵一架,柠凉是那种喝水都会胖的体质,取月每每拿他的身形取笑,柠凉终是发作了出来。据说便是自那次起,柠凉的性格大改,之前他是个从未和人红过脸的,之后便是我远在中原和漠北,也能时常听说他嚣张拔扈四处挑衅的恶名。我想起从前那个懵懂无害的少年,再比对着听到的传闻,终是叹了一口气。

我们从前算不上多熟稔,便是柠凉从小就与我相识,最终也在不同的站队面前疏远了下来。只不过身在异乡,见到故土的一土一木都能迎风落泪,别说是南国的旧识了,这个时候哪怕是取月出现在漠北,我和流光恐怕都会觉得他比扶风要亲切许多。

我和流光不约而同地邀请他们在漠北长住,也只是姑且试之,若他们在南国风生水起,又怎会愿意到漠北从头来过。青蜜果然是拒绝了,而柠凉进退都是随着青蜜——他那脾气自是在南国招惹了不少是非,听说最危急的时候唯有青蜜与青萝不曾落井下石,柠凉是个实心眼的,一旦认定了人对他的好,就再不会改,他与青蜜虽相差数岁,却是铁了心一路相伴。

我与流光掠影一道送青蜜和柠凉离开漠北,正欲依依惜别之际掠影突地说道,“青蜜姐不如留下来陪着我们罢。”

掠影是流光的亲弟弟,流光家里人打发出来寻流光回去接掌家业的,谁料他寻到流光后非但没能完成使命,反倒被流光拖下了水,也留在了漠北。举凡一个优秀的哥哥,必然有一个平凡的弟弟,掠影便是这样的一个弟弟,他无法成为我和流光的助力,不过一起相伴在这漠北。

我和流光均未把掠影的话放在心上,准备说些应景的送别之语,谁料青蜜开口就是一记猛的,“不走了,这就留下了。”

我和流光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相对无语,之前正式的邀约她拒绝了,而今掠影随口一语竟留下了她。也许没有机心的掠影的挽留更能令她信服?也许她本就后悔先前的拒绝如今刚好顺坡而下?也许她早已厌倦了南国想要寻点新的刺激?怎样都不重要了,凭他们这些年在南国掀起的风浪,自是个手熟的。

很好,杂牌军离开之后,零点外患既平,已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开始内部清算了,那就给这山雨欲来的漠北,再添上一把疾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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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9 01:55: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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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1 00:54:0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2 01:57 编辑

[color=00]番外——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那是一个午后,月光邀我去他家,陪他新婚的妻子一起斟酌家具的摆放格局。

这是月光的第三次婚姻。我忘不了他的第二任妻子拂柳。当初他曾给了她怎样的盛情,冲冠一怒为红颜。然而这盛情凋落之后亦只是如斯颓败之景。那么这一个,又能坚持多久?

这段婚姻是我一手促成的。我眼见得他们早就是呼之欲出,甚至是借旁人之手劝离了拂柳。口口声称月光不忍抛弃拂柳,但是又真心喜爱那女子,甚为苦恼。就是用着这种虚伪的手段,让一个女子在感动和成全中退让了。

但他又不立即娶亲,总对那女子推说,方才离婚就另结新欢,害怕人言可畏,两人便这么拖拖拉拉地依然不明不白在一起。

我冷冷笑,不愧是我的徒儿,虚伪手段真是一样也不少的不授自学了去。他一个男人也晓得,太快到手的东西,女人不会珍视,便是要以这样深情的假面目,拖着对方的胃口,也在人前扮演着一个情深义重不负旧人的感人角色。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假意劝道,你们又是何苦呢,明明拦在你们中间的障碍已经没有了,你们还要自设阻碍,白白让对方揪心。我便是要激了他们在一起,从来得不到的才最好,我怎忍心看着他们互视着这最好的彼此度过余生呢。

这话称了月光的心,他一直在找一个台阶下,只不过他装的过头了,以至于双方身边的朋友竟没有一个敢出来说句撮合的话,生怕坏了月光的贞义牌坊。

他立马便接口道,师傅,这可是你逼我的。我哑然失笑,心想我能逼的了你什么,嘴上却说,不是我要逼你,只不过你这样子,对人家女孩子也不好,好歹她为了你离婚,你总要给个名分。

尔后又来来往往几句琐碎言语,我便回了家。第二日一早便收到一封喜帖,即日成亲,恭请驾临。

我淡笑着把喜帖丢给管家,出门去了月光家中,已有众多帮派和道上的兄弟聚在那里,纷纷恭贺月光新婚大喜。我笑笑地走近说,昨儿晚上你不还在推辞,这会儿主意倒是拿的真快。月光话里听不出好恶,他只是恭谨地拱手道,还不是多亏了师傅开解,若不是您,徒儿也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话可是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的,又彰显了他对我的至尊至敬。月光,你是越来越高明了,不过为师不介意做这个恶人。你们若是处得好,自然这便是一件功德,而我也捞了个关爱徒儿为其计长的美名。你们若是处崩了,还有什么事什么轻微的人言能够坏掉我那刻的好心情呢。

我从人群里走出来,看到了同样站在这热闹之外的流光,我轻轻说道,走罢,刚好我接了一趟长风镖局的远镖。他亦是淡淡道,那是自然要走,难道还留下来喝这一杯鸠酒么。

我们便嫌恶地从这团热闹旁走开了去。这偌大的漠北,我什么也没有,流光是我仅存的珍视,我亦是他最后的容身之所。想起南国旧事,实在是感慨万千,当年的旧人,故去的故去,归隐的归隐,到最后竟然是剩下了我和流光两个当年的对手,一起并肩在这风景已尽的漠北。



押运完这趟远镖回来的时候,月光已经成婚有周余了。我回来那日刚巧遇到他在市场上大张旗鼓地采购最时兴的海洋风格家具,他见了我,便邀道,师傅可否移驾舍下,以沫没有经验,总摆不好这些家具,这对师傅可是手到擒来的事,请前往提点一二罢。

我颔首,眼底却有深不可测的暗涌。手到擒来的事么……是了,我前前后后那么多次婚姻,不知亲手布置过多少房屋,又亲手拆毁了几多。你已是这么的千疮百孔了。我轻轻对自己嘲讽道。

和月光别过,他继续逛集市,我则受托去了他家。推开院门,繁盛春色映入眼帘,满庭洁白茉莉争相仰面,清新得如同少女容颜。花有重开日,尽可以一季一季种下新的品种,人却没有年少可以回头了。这些盛绽的茉莉,恰如新人的笑颜,哪里还记得旧人的哭泣呢。那一季的玫瑰与蔷薇,终于是凋谢了去,三月里的柔柳,也只剩了漫天扰人的柳絮。

我驻留在这春色里有片刻的失神,然而很快便回醒过来,上前轻叩了几下宅门,里头传来轻盈急促的脚步,开门的是她,宁以沫,月光的新婚妻子。

月光离婚前我也曾与月光以沫一起做过副本任务,这个女孩子初入江湖,有着无敌的骄纵天真。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便是从月光那里得来,听闻有一日因着心情不爽快,她便四处寻衅,打伤无数江湖同道。我听完便皱一皱眉,心想这也太不上路子了,然而终究事不关己,我又尚未羽翼丰满,能做的也只是高高挂起了。

所以对以沫最初的印象,并不好。只不过随着和她的相处,发现愈加难以讨厌起这个几乎没有江湖常识的女孩子。甚至有时我想,如果没有月光,如果她不是月光的妻子,我或许会喜欢这个酷似我当年的女孩子吧。她心情好的时候,扯扯我的衣襟,无辜地说道,晚儿下个月的12门派我们一起变花妖吧。我探询着,变花妖作甚?她眨着眼,有些自得地道出,变花妖杀的快,月光他们都变花妖闯12门派的,他们变了花妖能杀60多个。

我哑然失笑,只见一旁的月光已经面如菜色,他顾不得继续副本,带着我们飞到了商会总管处,要了一只花妖与一只狐狸精,然后才回到副本里继续进行。然后我便看着月光,给以沫上一堂分辨花妖与狐狸精,以及这两种变身卡作用的课程。这样地看着,我心底有微微的伤感与妒意升腾起来。这样的一个宁以沫,多么像当年的我,初初踏入江湖,对一切都懵懵懂懂,那样的纯白天真,也曾经被人采撷,然而那指间的温度不过是南柯一梦,转瞬我便被弃,碾落如泥。而后我也终于开始懂得越来越多,失去越来越多,我得到的也看似越来越多,只是谁人知晓,一个独力支撑的江湖女子,内心究竟是在索求什么已经不可得的美好。

宁以沫,你便似昨日的我,甚至似昨日的月光。当我昔日的单纯懵懂的徒儿,终于变成我这样工于心计老奸巨猾的样子时,他也如同当年的我一样,开始求索一份自己失去的天真美好。他曾是我的天真美好,你现在便是他的天真美好。我只愿他能好好护住你,不要让有朝一日的你,也变成我这副模样。虽然我知道,你定有一日会变成我这副模样。江湖,向来是尸骨不留的地方。

只是月光啊月光,你对以沫的感情,究竟有多纯粹。在这个五庄观已经逐渐没落,阴曹地府终于守得云开的武林格局下,你于此时迎娶了以沫,她又恰恰替代了你的位置介入了你们从前的固定队伍里,种种这些,真是很难不让人揣测。只有一份完全纯粹的感情,才能经得住江湖大浪的冲刷,你的感情里若有一丝杂质,必有一天会腐蚀了全盘。当有一天以沫不再是这个天真的以沫,而变成那个利欲熏心的我时,我真是很期待,你又要去哪里寻找下一个天真美好。



以沫将我迎入屋内,便继续整理刚刚收下来的衣服,我则在屋内四处随意走走看看。月光真是花了不少心思,这些家具有的都是市场上有价无货的,他想必是千方百计到处托人才专门定做了来。

突然以沫招呼我,晚儿,过来帮我看看。我朝她看去,见她面前放着一排月光的腰牌,她正在把其中一枚往挂在衣撑上月光的衣服别去,待我细细看向那枚腰牌的时候,不禁一愣,以沫笑笑的问我,怎么样,这个朝颜向晚之徒的腰牌,可还衬他的这件衣裳?未待我回答,她比试几下之后又摘了下来,换了一枚宁以沫之夫君的腰牌挂上去,这才自顾自满意的笑了,还是这一枚比较相衬啊。

我只是维持着一贯浅浅淡淡的微笑接口道,新婚燕尔,那是自然了,可是我的眼中却忽然有风雪弥漫。朝颜向晚之徒,这是多么遥远而陌生的称谓啊。那一年我决意离开南国,去漠北看望他的时候,大漠明亮的月光下,他的话语听起来熠熠生辉,他说,你相信我,有一日,他们见了你,必会因为你是我的师父而对你格外尊崇。

现在想起这句话,觉得还真是可笑可叹。是了,他是成了漠北第一大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人们亦因为我是他的师傅而要多一分另眼相看。可是如果连他自己都不尊崇他的师父了,外人的那一份哄抬,根本就是无根的浮萍,又有什么意义。

那一年我和流光循着他来到漠北,一无所有的来投靠他,他是我们全部的指望和依靠。可是我忘了,关系有远近,我们当他是我们的近,谁知我们在人家眼里不过是远。是我们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了,人家可是零点家族的众推的一把手呢,成日日理万机,思谋深远,怎有闲暇来顾我们死活。那些日子真是艰难啊,我和流光只剩彼此互相依托,多少个雾浓霜重的夜晚,练功完毕,我们围坐在篝火旁静默无言。良久流光低低说一句,晚儿,这么大的一个漠北,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呀。我几欲要流下泪来,然而只是咬紧了嘴唇说,会好的,你有我,我有你,我们一定要活的好好的。我们一次一次地被月光的森冷无情和虚假情谊打倒在地,最后一次站起来的我,内心里已经褪去了所有有关南国往事的柔软。我一直被我们的过去牵绊,这才一再跌倒,但是以后我不会再跌倒了。这最后一次站起来的,是一个为沽名钓誉而存活的居心不良的朝颜向晚。

我与我的徒弟离心离德,他视我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我视他为我有朝一日君临漠北的踏板,我们之间曾有的一切,都已经微不足道,只是与生俱来对于时局的敏感,让我知道唇亡齿寒,在这个四面危机,狼烟环伺的漠北,我与流光不能离开他和零点家族的荫庇,他和他的零点家族也需要我和流光的实力加盟。我们彼此就是这样相互利用着的关系,我并不惧怕,也不介意被利用,被利用总好过无用,况且,我和流光不会被他们白白利用的,我们只是需要时间,我们需要时间喘息,需要时间使自己强大,强大到可以无视一切曾被给予的无视,然后最终可以蚕食这个我们曾经倚傍的家族,从做它的附庸,到把它变成附庸。

这或许需要很久吧,可是我不着急,再也不着急了。我再不是那个初到漠北,迫切地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左臂右膀,日以继夜苦苦修炼以致差点走火入魔的朝颜向晚。我怀抱着二十分的耐性和笃定,我知道定有这一日,他们的武艺都已经到了一个瓶颈,而我和流光依然有着无限的上升空间,我们能做的事情有太多,他们能做的事情却只有一件,那就是等着被我们超越。

是以这漠北的日子虽然内心艰苦,我却并不绝望,捏碎这带给我过痛苦的一切的执念坚不可摧地支撑着我,让我无暇绝望或者是早已溺死在绝望中而不自知。那个执念不停地催逼着我,多少次我一边与月光之流谈笑言欢,一边在内心里森冷地盯着他们,我定会证明朝颜向晚在哪里也都可以活的很好,我定要他后悔曾经对我的轻视和冷落,我定会让他明白,他的妻子宁以沫,无论家世有多殷厚为我所遥不可及,然而她的头脑也是永远及不上我万分之一。

直到很久以后,我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证明全无意义,呵呵,呵呵,就算我和流光摘得了漠北武林大会的桂冠,也没有第三人为之鼓掌喝彩,而那些无关之人的各样眼光,亦只能让这一顶桂冠更显苍凉。

我想起在南国的时候,我那么年轻,单纯而努力地想要赢来胜利,后来我好艰难终于做到,那时候我有多开心,我身边又有多少朋友为我开心,全南国武林举足轻重的人物都为我开心,是他们一路见证了我的不容易,月光,你当时也是那其中为我开心的一个么?那么现在你又在哪里?是了,你该不开心了,因为我的逐步强盛,正是映衬了你的停滞不前……又或者你会装出满不在意的超脱,说一句你早已厌倦,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还在意,你一定在一边厌倦,一边欲罢不能,我了解,我了解你的一切虚伪就如同了解我自己的所有造作,我甚至理解你的无奈你的可恨可怜,只不过我不能原谅。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原谅的到底是自己,还是你,又或者是这漠然地流淌过千年万年亿年的时光。我看着那个白纸一样的莽撞少年变成我这样的曲折迂回,我想起那夜满院蔷薇香气中从我生命里淌过的一串晶莹露水,终究我们不能生在同时,不能携手并肩。

我生君未生,所以你成不了倾心,也成不了流光,无法与我细水长流,观望无情世间的无边风月;君生我已老,所以你是月光,从那个仰视我的少年到平视我的青年再到几乎要把我俯瞰了去,从时时带着朝颜向晚之徒的腰牌招摇过市到后来那一个不耐烦的手势,我们的心终于是隔成了天涯与海角。

夜夜化蝶去寻花,谁知花期早过,只得栖息于那一寸不谙风情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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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 02:28:2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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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3 16:56:3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陕西
古时候的打劫: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这语言是多么的粗鲁 经过上千年的文明洗礼,到了当今社会,语言变得多么文明贴心: “前方500米收费站,请减速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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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 18:06:4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1-13 18:08 编辑

又碰到敏感词了╮(╯▽╰)╭这一楼废了重新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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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楼主| 发表于 2016-1-13 18:11:0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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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6 00:18:0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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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9 00:49: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22:33 编辑

漠北篇10(1)

我不曾想到的是,这样的舍弃,我做完一次,还要做第二次。

归真方来到漠北的时候,我几乎是如临大敌。他是扶风早年征战时不打不相识的朋友,一直交往密切。扶风后来在漠北的关键战役,背后也多少有他的影子。从前扶风在漠北周边武林圈子里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归真自然是同一档他们才做的成朋友。而不同于扶风的日渐低调和零点的日渐下坡,归真的实力不退反进,他数年如一日地热衷于战斗,也就愈加精练。这世上便是有一种人,他们是天生的斗士,仿佛永远不会对荣誉疲倦似的。

归真便是这样一种人,并不如他的名字那般真的返璞归真。有他在的地方,你总能隐约地嗅出点暴风雨的气息,哪里有风雨,他便最爱往哪里去,即便没有风雨,他造也要造出来。

如今的漠北,正是一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地方。杂牌刚刚解散,零点势力渐微,我们自成一派,梦之虎视眈眈,他来看望扶风,嗅出了这样有趣的气息,自然要留下凑个热闹。

所以他在三界开云手机版登录入口发了个嚣张至极的帖子,以一介外来者的身份,扬言谁和零点过不去便是和他过不去,他挺定了扶风云云。这帖子有没有如他所愿产生预期的效果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他成功吸引了柠凉的反感。并且在他来找我试探的时候,我再次被逼二选一。

当时我们和零点的关系,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下。归真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他若出手相助零点,挑起和我们的对峙,我们恐怕会被扼杀在萌芽状态,要许久才能翻身。可是以他和扶风的交情,他怎么会不助零点呢,我所能做的不过是,不让他助着零点来对付我们罢了。

合纵连横自然是惯用的伎俩,为了自保,唯有将这把火烧往别处。好在由于扶风早年对我很是敬慕,在归真面前没少说我的好话,我也因此得益,虽然时过境迁,但他轻易不能推翻自己,我也就和归真保持了不咸不淡的交情。

所以在这种我一心只求自保的情况下,归真找我商议一起去和外邦进行切磋及攻夺功夫之王等事,着实让我心中警铃大作。我心中前前后后在一瞬间涌出好几种猜想,譬如他是为扶风来打探我们是否有威胁零点的野心,譬如他是想挑唆我们起事然后他才能帮着零点将我们一举歼灭,譬如他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想在漠北制造内乱从而捣毁漠北武林所有生力云云。但这所有极具想象力的猜想被我一一歼灭之后,我得出了一个最终的结论,他只是——太无聊了。

他是个天生的斗士啊,过惯了风起云涌的日子,突然跌入漠北,关键他还牛气冲天地发了帖子之后,更不可能默默退走。但漠北是一块沼泽一样的地方,你一旦踏入就不得脱身,你想要逃离只能越陷越深,你想将它搅起点风浪,偏偏又是一团淤泥半死不活,你痛恨地很,但还是没法避免弄脏自己。

归真来到漠北的时候,扶风在经历了一段疯狂地和宁以沫同进同出的时期之后,又渐渐归于了之前的沉闷状态。因此他遭遇了和我当时类似的窘境,就是和零点上下都熟,是零点的贵宾,但偏偏没有一个队伍带他一起玩儿。

所以他开始了对我及我身后力量的纠缠。从“我最喜欢的就是骨精灵,我觉得所有骨精灵都很有钱因为她们个个都有很多漂亮衣服”到“晚儿你这有这么多漂亮的骨头,我决定以后跟你们混了”到“晚儿你们陪我出去打架吧”再到“不如我们去攻擂,拿个功夫之王爽一爽”,我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自然他这种看重荣耀的人,必不会是一个死忠友情的人。他可以站在零点这边对付其他人,但是当他很快发现零点上下不过是绣花枕头,而扶风又再无心同他一起争霸之时,他也不会一根筋地向着零点,他会为自己再谋出路。因此他找到了我们,看起来颇具实力蓄势待发的一群人。

这倒也合理,所以数次纠缠之后我接受他的提议,喊上了流光青蜜鸣闪与他一同出去打了一架。说实话,和他一起作战,倒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同扶风一样,经验丰富,能担当一个队伍中的主心骨,在他的协调下,几拨从未并肩过的人马第一次实战,倒也有条不紊。但是青蜜从头至尾一言不发,柠凉不喜归真,我不可能次次拉到青蜜作陪,也不可能自此将柠凉剔除在外。我只能放弃归真和鸣闪,尽管我心里觉得可惜。归真未必是一个好朋友,却绝对是一个好队友,但若只是求队友,我何必放弃零点辗转寻来青蜜柠凉呢。我没有忘记我最初的心意,我要寻得惺惺相惜之人并肩作战,共创大业。

但不管我是怎样既痛恨他的狡诈又欣赏他的才华,不管我是否有可能让他成为青蜜柠凉的队友,他提出要和我们一起去夺取功夫之王,都是一件天打雷劈的大事,我不用过大脑就能一口拒绝他。他是不是来试探我们,他会不会撩动我们之后再暗地使诈让我们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这些通通都不是重点。他是扶风的朋友,怎会干这种拉扶风下马的事情,并且就算他真的是野心膨胀,我和流光心中也早有底线——我们并无打算挑衅零点在漠北的带头地位。

我娴熟地在推回一件事情的同时再附赠一个提议,我提议他去找其他零点的二代力量来完成这件事,譬如离月鸣闪云休。离月是近海的妻子,鸣闪也合该拥有一个上位的机会,云休亦在后头摩拳擦掌已久了。成员都是零点的,这样既可以让他风光一把,也能不伤害扶风和零点的权威,外人看了还以为零点内部轮排呢。

他一脸嫌弃,“我和阿风一样,对零点那些无脑的女人并无好感。”

“别逗了,和扶风一样?他对宁以沫可是痴狂的紧。”

他笑了,“阿风和宁以沫的关系,远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心突突跳,仿佛偶然间拾获了一个大秘密,“那是怎样?”

他神秘莫测地嘘了一下,“不可说。”

这种人就是最奸诈阴险的了。露一点口风,引得人无端胡乱猜想,自己就做高深莫测状。一个人在猜想的状态下最容易自寻烦恼,好在我对扶风和宁以沫的关系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不管他们是浓情蜜意,还是貌合神离,又与我何干呢?我只在意我身边的人是否快乐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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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19 00:50:1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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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4 20:16:0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43 编辑

漠北篇11(1)

在中秋那天,因宁以沫而起了争端之后,定炎为着平息干戈,任命了我为零点的五堂主,也由此我才有权利接回流光掠影。扶风后来自然也被劝了回来,但他一怒之下抛下的令牌,就没那么容易回来了。

诚然他的二帮主地位不会因为失去令牌就有所不稳,我也不会因为得了一枚令牌就真的能对零点指手画脚,但很多事情譬如收人逐人确实有令牌才合规矩,而堂主则直接受辖于族长,其他人无权牵动。我一贯很有自知之明,虽有了这名义上的种种权力,可惟一做的事就只是给他们的聚义厅添了副“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字墨,其他事情一概不去干涉。

这一副大方得体,彰显了零点家族能文能武、气概非凡的字墨,在我的令牌被收回之后,还依旧稳稳当当地悬挂在零点聚义厅的上方,直到这座零点庄园荒芜,它依然坚定无情地穿越着时间生死和爱恨,比任何人事都更长久。



被收回令牌这件事,发生的毫无预兆。那一日早晨起床后我正准备出去练功,门一打开就看到两个零点的成员站在门口,他们呈了定炎的手令给我看,是奉命来收回我的令牌的。虽然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那块牌子除了可以给脸上贴点金,并无什么实际的惠处,我也没有多想就交还了回去。

后来扶风和宁以沫正式恢复了之前的所有权力,堂主的人选也有了些变更,远山怀袖因为长久的不爱管事,失了管事的权力。我并没有太在意这些,零点的主心骨来来去去依然是原来的那几个,这些面上的人事变动,说白了不过是做着玩的。可依然有人把这视为零点的风向标,其实也没有错,若不是在零点有所影响的人,又怎么轮的到来拿这块令牌玩呢。



被驱逐出零点这件事,发生的也是毫无预兆。那一日早晨起床后我刚洗漱完毕,门就被人撞开,冲进来几个看起来像是执事的人,他们粗暴地席卷着屋内我的家伙什,卷成一个铺盖就丢往门外,同时另一人宣读着手中的手令。我被这场面气的不轻,断断续续地只听到那人在念什么“兹令朝顔向晚,零点忘川等人自今日迁出零点……溯水流光、溯水掠影、零点君若等人终身不许踏入零点庄园一步”云云。

我怒极反笑,当场叱问着他们,“这是谁下的令?老娘当年客居漠北,被奉为上宾的时候你们这帮子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而今竟敢来撵我?是哪个给了你们这熊心豹子胆?”

许是我一贯和颜悦色,这几人突然见了我凶相毕露的模样,不禁有些畏缩,他们把手令拿给我看,一边说着,“颜姑娘,这也是上头的命令,我们不过奉命行事,请颜姑娘莫要为难我们。”

我许久没有出声,因为当我看到手令最后的落款的时候,已经诧异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完全懵了。竟是离月!怎么会是离月?这个令如果是扶风下的,还能说得通,可怎么会是离月?难道是扶风借了离月的手?不,这不是他的路数,他若容不下我们了,再不济也会寻个错处甚至连错处也懒得寻就亲手打发了我们,断不会通过离月做出这遭人诟病的事来。这事无头无脑,倒像离月做的,可我们一贯交好,她为何有此一举?我拿着手令愣愣地站着,茫然不知所措。

“颜姑娘?”执事的人催促着。我无谓让他们难做,况且人家都来赶我了,难道赖着不走。我把手令一卷拿在手上,对着他们说,“我不为难你们,这就搬走,不过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了,你们给我送到大门口去,仔细别磕着碰着,不然我可不会讲情面,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若执意不走,他们是谁也奈何不了我的,所以听了我这番话已经如蒙大赦,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了。我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同样是被扫地出门的忘川,他是掠影从前的同窗,跟我们沾了关系,也无辜遭了池鱼之殃。看他一脸憋屈的样子,我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下那些杂物,“走,找流光他们喝一杯去。”

我把东西都丢门口,空着双手走了。他们奉命行事,自然是只要有玺印有令牌就认这道命令,就能行事。可遣走了人这样的大事,定炎和扶风是必然会知晓的,他们断不会坐视不理。这些东西沉的很,我没必要搬来搬去,正好放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好早些传到定炎耳朵里,我冷笑一声,拖着忘川去找流光他们分享我手中这张稀奇的指令。



这一日我都与流光掠影一干人等在沉香托月喝茶听曲。我将离月的手令带到时,流光看过后简直红了眼。他有此等反应也是正常,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我,早上也是掩不住怒意,更别提性情直率的流光了。

此时掠影正在一门心思地听曲,君若和忘川则有些心不在焉,而流光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自己茶水。我终是看不下去了,按住他的手,“你再怎么把这茶水当酒来驴饮,也是没法子一醉解千愁的。”

他颓然道:“我真想不到,扶风竟真下了这样的狠手。”

“不会是扶风。”我将收到的扶风发来的私信示于他看。扶风在得知此事后,便发了信给我,信上只简简单单三个字:不是我。我亦已经即时回了他——我知道。我想,这便是我对于扶风某种由始至终的信任,不管关系淡化或恶劣至何种程度,我也相信他不会做出暗箭伤人的事情。这样的心情并不能被常人理解,所以我看起来依然是那个野心勃勃图谋不轨的朝颜向晚。

流光看过私信后神情稍懈,转而又忧心起我来,“月月和你的关系那样好,连她宅邸的钥匙也给了你一份,怎会忽地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亦默然,“我已发了信询她,邀她来与我当面说清,可惜全无音讯,竟如石沉大海。”



傍晚时分,定炎寻来了沉香托月。他的反应果然次次都要慢一拍,扶风晌午便得了的消息,传到他这里却已是傍晚了。回想起来,我们能一直在零点有一席之地,最初当然是因为和扶风的交情,后来却一直是依靠定炎的力挺。他虽也防着我,但每到关键时刻,却总是不希望我们与零点彻底断绝关系的。

不知是不是应该感激他的心软,让我也投桃报李对零点存了份心软,这才允我保留下来了心中的一份珍视,而不是逼着自己亲手撕毁内心仅存的美好回忆。

以定炎族长之尊,亲自来请我们回去,也算是够了规格了。但我仍是拒绝了他,我缓缓道:“此事因离月而起,自然也要由离月来善终。你若是有心,还请帮我找到离月吧。我已寻了她一天,发了数条私信,却无一回复。”

他点点头,“实不相瞒,我得知此事后也立刻招她回来了,相信不出明日,她自会来给你们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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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24 20:17:0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44 编辑

漠北篇11(2)

定炎果然是言而有信,第二日离月便找到了我。她冷冷地斜睨着我,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想到的面貌,虽是奉了定炎的命令来接我们回去,却并无半分甘愿的神色。

我细细打量着她,仿佛想看到她心底的真正想法。可假若我真有这样的读心之术,又何至于总是看不透身边人的心思,从而一次一次遭受失望呢。

我开口,“我并不是想要你来接我们回去,我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但连这个发问的机会,竟也要通过定炎才能获得。”

“为什么?你们做了那么多对不起零点的事,还要问我为什么?”

我愕然,“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零点的事,令你除之而后快?”

她便开始一桩桩一件件地历数,从我不肯加入零点,到流光退出零点,到尘嚣跟着退出,到君若也退出零点,到我们拉拢来青蜜柠凉,甚至有传言归真要和我们一起攻擂,这些统统都是一个计划缜密的阴谋,我蓄谋不轨,想要撼动零点,取而代之。

我愈听便愈惊讶,以离月一贯的头脑简单语言匮乏,竟能将这相隔的稀稀拉拉的几件事情串联起来,还能佐以颇为流畅的冠冕之语,实在有违常理。凡事反常即为妖,我瞬间便断定,这些必不是她自个想到的。

我耐心地给她逐件解释,我不肯加入零点是因为嫌名字难听,流光退出零点是因为联赛上遭到了扶风的冷遇,尘嚣跟着流光入的零点自然也跟着流光退出零点,君若退出零点则是因为宁以沫无理取闹扶风还偏帮她而寒了心,青蜜柠凉留在漠北实在是一个偶然的契机,我们要和归真一起攻擂根本是子虚乌有,我将归真发给我的私信给她看了一小部分,已足够证明这个传言里的主动方并非是我。

这所有解释里除了我不愿加入零点的理由不太能被理解,青蜜柠凉来到漠北的动机无法证明之外,其他每一桩都是有迹可循,她一边听一边回想着便沉默了。我给她看过归真的私信之后继续循循善诱,“月月,归真是扶风多年的至交,我们再怎么傻也不会找他来对付零点呀,我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找上我们,你若不放心攻擂这个传言,大可以亲自去找他解惑,好过无端端猜忌我们。”

她点点头。

“至于青蜜和柠凉,不过是他们在南国寂寞,我们在漠北寂寞,两拨昔年的好友便一起做个伴罢了。你或许很难相信我们不是冲着零点来的,但我只问你,以他们昔日在南国的声势之盛,若是无人劝阻,又怎会甘心居于零点之下,连试也不试就放弃了功夫之王的宝座呢?”

她若有所思。

“早从他们刚来漠北的时候,我和流光便已经与他们约定,待时机成熟之后就出去挑战各国武林人士,但绝不参与争夺漠北的功夫之王。也许有一天我和流光也不再能左右他们的决定,但不管怎样,我们早已下定决心不会与零点为敌,甚至外人若要欺侮零点,我和流光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们只是想要有一支自己的队伍,想要一个驰骋沙场的机会,难道这也有错吗?你亲眼见到了流光是怎么被搁置,而我又是怎么被放弃,只能作为一个无名无姓的存在为零点的联赛添砖加瓦。有怀袖挡在你前面,有云休追在你后面,你难道不懂我这种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只能无尽等待的痛苦?我和流光都有自己历来的骄傲和一以贯之的梦想,我们不允许自己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下去,我们想要过回昔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日子,我们要把满腔热血滴滴洒入这漫天黄沙而不是任由它在岁月中干涸,难道这样也有错?!”我越说越激动,已是接近哽咽,离月亦终被打动,抱住我哭了出来:“对不起晚儿,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不该听人说了几句就怀疑你,对不起,你们回来吧!”

我亦哭了出来,在漠北多少次的寒了心,多少的艰难困苦,我最多也只是付以倔强的冷笑,可是面对我最想好好保护的零点离月,那样单纯懵懂不知世事的一颗心,面对来自于这样一颗心的怀疑,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在我最艰难的连流光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是离月拉了我一把,也许就因为这一拉,我才有力气慢慢扳回局面。可在我终于站稳脚跟,想要投桃报李好好待她的时候,谁料零点上下率先对我动手的人居然会是她?

我泣不成声,“月月,我想到过,也许有一天我们会再也无法与零点和平相处,但无论如何,到最后我也在想,我和你要好好的,不管我和扶风和定炎如何,我都想着绝不牵扯你。只要你不负我,我决不负你……我实在想不到,你竟会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生生撕扯了我们这一年多的交情……”

“交情么,你既然还知道我们的交情,又为什么要帮着青蜜青萝来问我装备的价格?”她终是抛出了这一句,我自此才知所有事情真正的原委。

我悲哀地看着她,若不是心里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又怎会被人三言两语就撩动?人和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就是那么不堪一击么……“月月,你自己说,你三天两头闹着要退出江湖归隐山林,我哪一次不是拼死拉着你劝着你,所谓事不过三,这次我看你信誓旦旦,又连以沫都说不动你,以为你是来真的了。你是我朋友,青蜜青萝也是我朋友,你自己把装备展示在那里,她们托我向你问价,我不过是问一个实价,甚至都没有帮她们讨你的便宜,我怎么就错了?”

她啜泣着,“总之你帮着别人来找我,我心里觉得不开心……”

“那你要怎样才开心?把我们踢出零点,弄的大家四分五裂,然后才开心么?究竟是哪个天杀的东西,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你告诉我,我非要他好看不可!”

她拼命的摇头,怎么也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我也拿她没有办法,对于这个不知名小人的一腔怒气无从发泄,好比走在路上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回头的时候却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只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捧了把刀一脸惶恐无辜地摇着头,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憋屈。

她嘴紧的很,我追问不出什么,只能气呼呼地自己坐一边猜想。猜想是一件很容易坏事的事情,猜想意味着这件因零点内外的某个人而点燃的事件,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我开始怀疑零点上下的所有人。让我与零点彻底离心,不知道是否就是这个人的目的呢,毕竟乱世方出英雄。局势愈乱,零点上下的那些卒子,零点内外的那些看客,也才会有价值。我虽看的透彻背后之人的目的,却依然身不由己为他达成了他的目的——我们一干人确实实打实地对零点寒了心。

离月凑过来拉住我的手,说让我们回去,让我原谅她。我当然会回去,我要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回去挫败那些暗地作祟的小人。我当然也会原谅她,但是我恐怕,终此一生也不会忘记这件事。其实这世上最难的并非原谅,而是忘记,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有多深的感情掺杂在里面,让你能够释怀,但是你的记忆,始终也无法消除一件事情发生过的痕迹。

一个人的记性太好委实不是一件好事,而我终是要背着所有的记忆走完这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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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发表于 2016-1-24 21:27:0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云南
前排占个座,万一火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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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发表于 2016-1-24 23:52: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东
楼主是在用心玩梦幻啊。

点评

= =砸了一整个青春在里面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6-1-25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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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楼主| 发表于 2016-1-25 18:50:5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路人998 发表于 2016-1-24 23:52
楼主是在用心玩梦幻啊。

= =砸了一整个青春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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