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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楼

楼主 |
发表于 2016-3-18 18: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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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8 18:03 编辑
漠北后篇1(1)
时至今日,在漠北浩瀚的武林长河里,零点无疑不再是最强大的家族——戏水早已超越了他极盛之时的力量;也许也不再是最壮大的家族——梦之仍在不停招兵买马总有一天会超过零点曾有的规模;自然它也从不是一个让人敬服的家族——零点内外的人都对扶风的独断专行惧恨已久。但即使我与零点一直处在似敌非友的微妙位置上,也要毋庸置疑地说一句,零点虽已轰然倒塌,它却仍是漠北有史以来最灿烂的一个家族。
有哪一个家族,能在已经烟消云散三年之久后,仍吸引着前来漠北的旅人将名号改作再无丝毫用处的零点?在零点最顶峰的时期,无数人趋之若鹜地想冠上一个零点;在扶风离开后,这些人又蠢蠢欲动地开始摆脱零点。真是寒凉啊,我将一碗茶浇向沙地,问面前这个一脸稚嫩的少年,“零点早已消亡,你用这样一个名号进漠北,对你毫无益处。你执意如此,可是与零点曾有渊源?”
他摇摇头,“我恨我生的晚,没有赶上零点的那个时代。从小我便听着零点的辉煌战史,向往着有朝一日也能与他们歃血战场,可等我终于长大……我能做的,也只有改一个迟来的名号,来表达我对零点一整个少年的憧憬。”
我已从漠北的风云中抽身,亦不再亲身打理尽欢留下的沉香托月,只在这大漠中架设了一处茶亭,与漫天黄沙为伴。眼前我能做的,便是满满地斟了一碗茶给这少年,敬他一整个少年的憧憬。
零点的那段被文人写进书中,被说书人反复评说的过往,又岂只是填充了这一段年少呢。每当我翻出那一页历史,也是一再轻叹,连胜十七场未有败绩,横扫了漠北周围所有的邦国,此等夺目,虽历经年,无人可出其右。我每每念及,也不由生出甫来漠北时要与他共征天下的豪情,可终归我来的已不是时候……
零点当日虽盛极一时,但以今人眼光看来,只怕多数人要轻嗤一句不过尔尔。时代在不停前进,各门各派的武艺也屡有创举,优质的装备与召唤兽甚至日趋泛滥,可纵然如此,却没有一个家族能在战绩上超过零点,所有一切加起来,也抵不过一句恰合时宜。从心思精巧的南国来到混沌未开的漠北,扶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若非后来国门开放,只怕漠北的装备召唤兽仍由零点垄断,我与流光硬碰硬对零点必是惨烈收场,因此才有了当时的若即若离。可即使我们的实力全面超越了零点,我们又何尝不是惨败收场?我费尽气力,却连当年零点征战四方时一半的畅快也没得到,零点,毕竟是这漠北不可逾越的一座里程碑了,主力成员人人高达九成的胜率,无人能及。
我曾离它这样近,最终却没能成为其中的一块砖石。我苦涩地一笑,没由来地对着这陌生的少年袒露了多年来隐秘的心思:“其实,当年我也曾想过加入零点。”
他很自然地回道,“那时想必人人都想加入零点,你进不去,也是正常的。”
我愣了一愣,转瞬释然。从我转身离开的那日起,便已预料到这样一个掩埋在人潮里的结局,将来的人,无人再识朝颜向晚,过去的人,亦会抛弃再无价值的朝颜向晚。
年轻时候的我异常执着敏感,断不能忍受他人的跟红顶白,但随着年岁渐长,内心越加强大,也就越发安宁,他人如何冷漠我折辱我,也再不能令我心智动摇半毫。费尽心力的表面的荣光,与六根清净的内心的平静,每个人都有那么一天,会知道自己真正所需何物。
我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我是想等自己有了足够睥睨零点的实力之后再加入,我不想被人说是得了零点的栽培。我连名号业已择好。零点仰止,高山仰观而叹止。”
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有谁不是进到零点才变强的,你要是真到了那么强,又不是零点的人,自然就是零点的敌人了。”
这涉世未深的少年一番直言,终于道破了一切的谜底。我在经年之后恍然大悟,原是如此,人原是这样狭隘,人与人原是这样隔阂。扶风,这可是你当年真实所想,那么你知不知道我的真实所想呢?就算你知道了,你的想法也和这少年一样,只会觉得我愚不可及吧…
无论如何,自扶风离开后,漠北便宛如经历了又一次开天辟地,迅速地重坠混乱。我要讲的,也正是这一段疯狂混乱丧失理智的岁月。
漠北的局势,在扶风离开之后愈来愈有趣地铺展开了。是以我们虽因他而来,却没有因他而走。
似乎是为了佐证我对流光柠凉所言,云休在扶风头七刚过,便火速地成立了一个新的家族,零点妖。虽听起来还是零点,但无疑他只是想继续借零点的势,若是起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有些人顾及名声,怕不会这么快加入,但这样一个名字,既能继续吸纳零点的有生力量,又能在零点内部划出一个圈子,区别出远近亲疏。
这么一件敏感的事情,自然有人跑来探我的看法,我笑言道,“我一直觉得名号里只能自己选两个字已很可怜,没想到现在有些人只剩下一个字可以选了。”他探不出什么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内容,便悻悻地走了。
而一直隐忍不发的梦之家族,亦开始有胆来撩动云休了。原先扶风尚在时,虽然零点已经外强中干,但由于扶风的威势在漠北根深蒂固,旁人多少仍有点忌惮,加之有了杂牌军失败在先的例子,连我们的攻擂也只是打了个平手,其他人也就不敢妄自出手,都想坐看我们和零点先斗出个胜负来。如今扶风一走,零点失去了顶梁柱,那些被压制已久的人终于可以活动,但群龙无首,又开始愁找不到人来义正言辞地发难,云休这只出头鸟此时有所动作,实在大识时务,正好遂了他人的心愿。
当然梦之风雨不会让我们置身事外。从前他们便想借我们的手拉零点下马,但他只打听到我和扶风争吵的面红耳赤的事情,却不了解我和流光对零点的真正心思,自然没能对症下药。而今他便又想将我们引去对付零点妖,就如同我在归真来到漠北后所做的,就如同我在流光得知扶风走后所做的。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极尽厌恶地一笑,也许我和梦之风雨都是一样心思深重的卑鄙小人,所以我能看出他的目的,就像我明了自己的目的。他明白以梦之如今的实力,没有可能称雄大漠,而青蜜和柠凉都是不好相与的人,零点妖和梦之在他们眼里并无差别,都是属于有朝一日要碾压过去的那一丛杂草,于是他一直在孜孜不倦地试图结交我、流光和未央,青萝等人。流光避世已久,青萝一向和青蜜柠凉形影不离,其他人又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他也就没有机会。而我一贯伸手不打笑脸人,未央又是个随意结交的游侠性格,他便能与我保持住一个不咸不淡的联系,与未央更是熟稔到令我吃惊。
当然,或许只是看起来熟稔——这是他的拿手好戏,便是能令旁人觉得他和所有人都很熟稔,从而不敢小觑了他,行事间总要给他留三分情面。这一手高招是我自认不如的,但我尚能辨认,而其他人能辨认出几分,就无从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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