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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忍顾佳期如梦——十年梦幻,一纸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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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30 02:39: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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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30 02:41:0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40 编辑

漠北篇12(2)

我不知道第一颗沙石的松动是从何时开始。

是扶风明明被宁以沫吸引却仍要否定我的担忧?是扶风与宁以沫在众人面前无所顾忌的恩爱秀?是三人捉鬼拌嘴时宁以沫的有恃无恐与我的形单影只?是明明宁以沫做错事扶风却要说与我们再也没有交集?是扶风在借近海之手抛弃小柳后还要在众人面前不遗余力地嘲讽她?是扶风在水陆副本时因为拢星的过失大发脾气抛下我与鸣闪一走了之?是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扶风还把流光搁在车迟斗法里面充数?是想去华山玩玩时扶风的那一句“不如你帮我把流光找来”?

是近海可以整日笑我定制的新衣并不符合他的审美而我却不能冲他大骂一句去死吧?是我无法进入的远山的固定外族队某一天开始日日有了宁以沫的身影?是华山论剑时拢星为了那点积分背信弃义投向宁以沫?是英雄大会时再次与宁以沫同组远山选择了她却连只言片语也没留给我?是要到联赛的人选已经确定我才从流光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件事?是那句在捉鬼活动比武时无所不在的“已经带了一个地府了,不能带第二个了”?

那是多么落魄与耻辱的日子啊。尽欢,你可明白?你可明白我一贯的骄傲?我终于在现实面前低下头来,收敛好我所有的自视甚高,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不引起零点上下任何一人的不快,和所有人都一团和气,相谈甚欢。你晓得,我一贯是擅于忍耐的,只要我知道我的忍耐终有一天会到尽头。

煎茶的女子轻缓地摇动着她的蒲扇,微笑着问来:“却不知压垮这座沙堆的最后一粒沙子,是什么呢?”

是一次英雄大会。一次多年来状元的获得者首次不是零点成员的英雄大会。



零点的膨胀时期也是零点的下滑时期,即使是扶风也不再能令每次的英雄大会安然无事。那么多加入零点的人,最大的目的恐怕也就是英雄大会上能得到家族的扶持,以及有朝一日可以被扶风提携进入到他们对外的战队一战成名。可是不可能人人尽如愿的,总有人被无情地排挤出一队的行列,这些人又该是怎样的暗鬼渐生?就曾有零点的成员,居然在流光等人退出零点后私下联系我,暗示想我们带上他去与邻邦比试。这便是组织坐大之后的弊端,下层的人们各怀鬼胎,各谋出路。

而上层的扶风也已经被思维定式所囚锢。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却再无少年时的热血。那时候即便胜利无望,所有的人也都会拼劲全力奋斗到最后一刻,哪怕不能改变结局,也要令对手心惊胆颤。而现在的他会在英雄会的对阵刷出来后便凭着对族人实力的了解,迅速地判断有无取胜的希望,如若他觉得没有,便不愿浪费半分力气。他又何曾顾及过同队人的心情?那些人好不容易能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组在一队,却不知道从一开始所有的热血都是被拿来浪费的。在一次面对宁以沫的配备优良的队伍时,扶风消极地应战,终于令流光忍无可忍,转身离开了战场。

一个战士是不会背叛战场的,除非战场已经背叛了他。

可即使是这样的事,个人发出的声音毕竟太微小了,对整个大局毫无影响,所以漠北的英雄大会还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直到排行榜的榜首,不再是零点的成员,而是一名途经漠北的旅人。

从我离开南国,与零点有了接触之后,我隔三差五地就能在中原收到他们在漠北的境况。从最初寥寥几人的结义开始,在与节奏感和一曲的血战中,慢慢打下漠北的武林,而一次次的英雄大会排行榜也在刷新着零点成员的数量,直到最后完全被零点占据。

那是零点家族最为荣光的时期,我亦在远方为他们而骄傲。

当年前去漠北看望扶风,那时候我还唤他月光,满天星斗下的冷夜里,他手舞足蹈地对我比划着零点未来的盛景,我看着他晶亮的双眼,终于只将话说了半句,而不忍心说出那后半句。

是的,零点必将迎来全盛,可全盛的那刻就是衰败的开始。这是从古至今,从个人到家国屡试不爽的真理。



我并不认为零点今时今日已经到了连榜首都留不住的地步,毕竟他们这些年根基深厚,就算偶然迫于形势带了些家族外的人上了榜,最关键的位置却是没有可能失去的。

可这件事确实发生了,那是个很陌生的名字,我去向离月打听此人的时候,才知道那人并非凭实力取得,而是扶风让出来的。零点一贯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往即使有禅让也发生在同族人之间。我正不解,青蜜恰从我们身边经过,她当时也在扶风与宁以沫的这支队伍里,从她嘴里我方知道了此次莫名其妙的禅让的价码,一千五百万两银子。

扶风倒也不吃独食,青蜜也分到了三百万,我冷笑着,真是好算盘,平白无故得了三百万,谁还会计较他怎么做,何况本来状元就是属于他的。可若我在队里,我必将这些钱砸回去,状元不止是他的,更是零点的,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处置?

我冲到颁奖台下,扶风正站在那里整理比武用品,我单刀直入地问他:“你把状元卖了?”他头也不抬地答道:“不关我事。”我瞬时怒从心起,不关他事关谁的事?我继续逼问,“一千五百万?”他把行装扛上肩,“别冲我囔囔啊,借过下,我还要赶回去参加例常的晚宴。”说完这句后他就一骑绝尘的消失在我眼前了。

我看着他施然远去的背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深沉的悲哀与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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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0 05:24:0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广东
积分到手,天下我有,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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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30 20:50: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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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01:13: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37 编辑

漠北篇13(1)

庆功宴上照旧是歌舞升平。银质的酒盏在我手中被捏的微微地变了形。我已是极力地忍耐压抑,我并没有在扶风的地盘上朝他发难还能全身而退的自信。但是我要全身而退做什么?从不肯归顺零点,我不过是一直在岌岌可危地踩着吊索,努力平衡着来自于各个方向的气流与压迫。念及于此,我心一横,端起斟满的酒杯缓步迈向扶风。

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久了惊涛拍岸;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多了粉身碎骨。

我走到他的高座之下,双手捧着酒杯遥遥地一干而尽,“向晚在这里祝贺风当家了,却不知道今夜的庆功宴,庆的是个什么功?”

扶风没有回答我。我发问的时候使上了内力,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察觉到了我的来意不善,四周的人声顿时沉寂。唯有丝竹管弦之声未能及时刹住,突兀地又奏了几个音节,意识到气氛不对,丝竹班子鞠了一躬便退出了大厅。尔后,聚义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扶风沉默不语,众人噤若寒蝉,而我无路可退。

许是扶风这次的行为令零点的人也心存芥蒂,只不过他们不便质疑。此刻经了我的口发问,众人的缄口不语,竟在毫无天时地利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提供给了我人和。若是众人帮着扶风一致针对我,只怕我是没有机会说出这第二句话的。

我讥诮地追问道:“莫不是庆贺零点从此多了一条生财之道?风当家当真是执政有方,想出这条计策,可是亘古第一人呢!”

扶风的脾气又怎会忍得下他人这样的挑衅,纵使这些年他心机深沉不少,可终究是本性难改。他果然很快地反击,“零点的事情还不劳外人忧心,你那点居心,别以为我不清楚。”

“哈,我能有什么居心?今天我第一场便已落败,你们怎么分赃,与我都全无利益纠葛,我不过是看不过眼你这般糟蹋零点的荣誉罢了。”

“你的居心,早从流光退出零点开始,就已经昭然若揭了。”扶风冷冷地俯瞰着我。

“流光退出零点是他自己的决定,你纵使不相信我的无辜,也不必羞辱流光的智商,他不是你手下那些随随便便就被糊弄的虾兵蟹将。”

“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清楚你的手段?你不就是怨恨我没有带你参加联赛,你不就是恨我选择了以沫而不是你?”

我确实有一瞬间的被击中。不错,从前确实如此,但自从有了自己的团队,我与宁以沫的对立关系已从根本上得到了解决,零点既然只需要宁以沫,那我便不需要零点了。如今我对宁以沫已然可以心怀坦荡相安无事,并不希望被扶风将这一段从前的关系点到台面上来说。

但他既已提到,我便只能应战。“你未免自视太高,我不屑与宁以沫去抢你。你既给不了我想要的,我便自己想法子得到。”

“不错,你一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你不会知道我当时早已作好安排,下一次的联赛便会由你上场。你却不能消停下来安安分分,你这样的野心膨胀,等不得一年半载……”

“下一次联赛?你该不会是说前不久紫钰和鸣闪离月去的那一次吧?”我冷笑着打断他,“我不需要廉价的施舍,我不接受旁人安排的等待。何况零点每况愈下,再过个一年半载谁还知道剩不剩一口羹分?轮流出赛?也就能哄哄那些卒子,譬如紫钰,零点强盛的时候你可舍得让他替了你的位置出战?他熬了那么多年,终于熬到代表零点出赛,却已经是一个骨头都不剩,亏蚀尽了的零点!他不过是去出丑而已,不过是代替了风当家你去丢脸而已!”

前不久的那一次联赛,基本上是由零点那些长期被搁置在二线,没有机会实力尚可的人参加的。但离了扶风远山等人的指挥,战绩自然是惨不忍睹,也就无甚可提。

“施舍?”他瞪着我,“是了,你这般能耐,当然不需要我的施舍。你不如凭心而论说是谁不甘一人出局,所以挑拨流光和我的关系,将这一切搅成今天这个局面?”

“不错”,我反倒姗然笑了,露出骨精灵一族特有的两颗尖利的虎牙,“我是野心勃勃,我是不甘居下。你和他的关系那样破绽百出,我这样能干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趁虚而入的机会。”

“你开心就好。”丢下这一句他的标志性用语之后,扶风转身拂袖而去。我追了几步,想要说点讥讽的话来回敬他,但又觉得再讲下去也没有实质意义,正在犹豫间,从外面匆匆赶回的定炎拉住了我,“抱歉,晚儿,我恐怕要暂时将你们送出庄外回避一下。”

正往内间走去的扶风闻言轻笑一声,“不必这么做,零点无不可对人言之事。”说完他便隐入了帘内。

我定住身,死盯着定炎,“你不能将我送走,你现在送我走就代表零点理亏心虚。我不会原谅你。”

大约是我的神态有些吓人,定炎语塞了一下,“我现在不会送走你们的,我会为你们再建一座别苑,日后你们搬过去,不然与零点的人混在一起,是非太多。”

“我们不会去你的那个什么别苑的,你也认为我们不是零点的人么?”

定炎还是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我不禁愤怒地大声冲他喊道:“名号带零点的,就是零点的人了么,心就是为零点好的么?名号不带零点的,就是来拆零点台的,就是零点的敌人了么?!”

这一句话真是一杆子打死了在场所有心怀鬼胎的零点族员,也撕开了我和这些人貌似友好的面纱。然而我的情绪已进入癫狂,一个疯狂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后路。但定炎是清醒的,他镇定地遣散了所有人,一时间聚义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们相对无言。

他在台阶上席地而坐,将头深深埋入双臂间。良久他轻轻说出一句话,话语中带着说不出来的疲惫,“扶风这次也令我很失望。我本以为状元这个称谓,会一直在零点之间传递的。”

他愣愣地看着前方,我看着他,他的样子简单而脆弱。这么多年被扶风架空,他的低调也屡次被用来作挡箭牌,相信他不会全无意识。他是否曾有不快我无从得知,我只知道他最终选择依旧把扶风当成兄弟,将零点的实权毫无保留地交付给扶风,而不是作无谓的内部消耗。他最希望的,是看到零点好,而并不在意这个他一手创办的家族最终是谁在领导。

此刻他该是多么伤心失望啊,我鼻子一酸,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痛在惊讶愤怒的情绪消耗殆尽之后涌了上来。我拼命忍住眼泪,却掩不住声音的沙哑,“我也是,可是谁懂呢,所有人都只以为我是要借此扳倒扶风。定炎,如果我对你说我原本没有想要与零点作对你信吗,我原本想着我们可以互相切磋,共同成长,可总有人说我们居心叵测。”

“我不知道”,他的眼中是一击即溃的迷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会走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未来能怎样。”

他这样简单的人,当然不会知道,连经历良多的我也对这种局面感觉到渺小的无力。但我知道一切的虚伪都可以完结了,我已经从我小心翼翼踩着的那条绳索上,带着我身后的所有人,一起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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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01:14:3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38 编辑

漠北篇13(2)

我离开聚义厅后,遇到了等在外边的鸣闪。他与我并排而行,一边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会站出来,我心里也十分不痛快。”

我笑笑,没有答话,今日我已说的太多。

但他旧事重提,“我想要离开零点了,你帮我重新想一个名号吧。”

我站住,两秒钟之后,报出一串音节,正是他在加入零点之前用过的名号。他听了哭笑不得,“那么难听我还改回去啊,快帮我想想吧。”

我正色道:“我不能帮你,经过今天的事,我与零点几近决裂,我不想再添事端了。”

“我又不是去你那里。”

“你也来不了我这里”,我怅然,“虽然从前我很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但时过境迁,如今这边我已无法给你承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以我和你的私交,你但凡稍有异动,就全是我的罪孽,比如流光,比如君若,我烦透这样的欲加之罪了。”

“你也说是欲加之罪了,那又何患无辞呢?”

“不错”,我疲惫极了,“但你不是君若,你的心里装了太多利弊的权衡了。离开零点将会失去的好处,如今没有下家可以补偿给你。你现在正在情绪上,莫要做得不偿失的事情。我若现在顺着你,你将来两手空空,必会怪我坑拐。与其将来覆水难收,不如现在就留下余地。”

他似是认真地思考了我的话。“好,我会再想清楚。过几日我要离开漠北一趟,去取一条愤怒特效的珠翠玉环,我的东西还照旧请你代为保管。对了,还有我上次卖掉吸血鬼的钱,可安全到账了?”

“一切妥当。这是你缺的最后一件装备了吧,恭喜。”我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



这件事后续的事并没有到此为止。真是一颗石千层浪,在这之后的几天内,离月与近海都来找过我。离月是懊悔将这事告诉了我,近海是来调侃我和扶风闹翻后的感受。

他提了个酒葫芦在我对面坐下,打着酒嗝漫不经心地问我:“和阿风大动干戈后有什么感想啊?”

我嫣然一笑,“解脱了。”

“我从头看到尾,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任何人都会变。何况这个江湖本来就是露电一般的梦幻泡影,何必那么热血沸腾,你总有一走了之的那天,最后又能得到些什么。不值得啊!”

“是不值得,可人不经点事总不会死心。前前后后我对付过的人也不少,可还是第一次和自己曾经那么亲近的人站到对立面上。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越是深厚的情谊,越是经不起怀疑和隐瞒的折磨。归真说我和他之间误会太深,已经回天乏术。

“你说这么多,都抵不过一句人心叵测。”他灌了一口酒,“男人喜欢的东西无非两样,钱和女人。相信我,阿风为了宁以沫可以六亲不认。那时候他一方面说放心不下拂柳,一方面又很想得到以沫,他自己下不了狠心,就只能策划借刀杀人,让归真过来找我,说了很多他们相关的事,猜到我会帮他。

我冷笑一声,“和离后他屡次在公开场合讥讽拂柳,终是逼的拂柳再也待不下去,一介女子孤零零独身在外浪迹天涯。我是真看不出原来之前他有放不下。我记得当时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你们擅自做主的行为怒发冲冠,可真是演戏演全套呢,难为你成全了他还要做白脸。”

他仰头又灌了几口酒,“其实你也许从来没有了解过你的徒弟,他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月光。”他边摇头边叹气,“人心叵测啊,人心叵测啊。”

“我倒觉得世事难料比较合适。扶风也曾有过热血沸腾的日子吧,我现在这般模样,却也曾拿一腔热血酬知己,而宁以沫正在经历她的热血沸腾的年代。怪只怪,大家的热血不能融合。我有时候很恨,理智上来以后却不知道该恨谁,每个人都无辜,只能恨世事难料。咦,你干嘛?”

我奇怪地看着按住裆部难捺不安的近海,他龇着牙,“对,世事难料,我尿急先走一步,你慢慢坐。”

然后他就用了一招千里神行火急火燎地尿遁了,留下我一人继续独坐在寒宵中的凉亭里。



夜深后的零点庄园,如今死气沉沉,安静到令人窒息,我随处走动,却不自觉来到了扶风窗前。他的窗户没有关严,我看到他正在收拾行李,而宁以沫堵在他身前不停地说着什么。

这是扶风要离开,而以沫在挽留么?我心里涌起千般的不是滋味,我并不是想逼走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从零点逼走零点的当家。他这样不惜以身来坐实我的居心算什么,哪里又像那个不可一世的零点扶风了。

我在他的窗外徘徊良久,很想冲进去对他说一句,你这样不过是令亲者痛仇者快。但是我怕极了扶风会讥讽着反问我,你是痛还是快?我是痛还是快呢?既痛又快,是不是就是痛快了呢。可是我怎么还可能再痛快,快意江湖的日子早就结束了,从很久以前,我就只是因为仇恨才能站立着了。

我失去的人太多,我不甘心他也成为又一个失去,如果没有爱了,有恨也是好的。

最终我什么也没说,无声的离开了。我和扶风再产生任何一丝关联,都像是我的假仁假义。

后来扶风没有走成,他的兄弟妻子留下了他,是了,他有不能缺少的人,只是这里面没有我了,他还有不能缺少他的人,这里面又有没有我呢。

定炎也没有再提别苑的事,但我却不愿再留在零点庄园里了。自那一日后,我所到之处总是气氛怪异。撕破脸皮果然很痛呢,我轻抚着脸颊遗憾地想着。

我与远山之间也再无牵绊。英雄会上他选择宁以沫我尚能理解他,因我自己也可能为了胜利六亲不认。但是我无论如何不能容忍他先拒绝我加入他的外族队伍,后又接纳了宁以沫并且再次拒绝我,理由又是那个已经有了一个地府。我们虽是因为现实的原因走在一起,共同合作,可他现今所为,未免太过没有合作的诚意。

“这些日子在沉香托月住的如何?”尽欢微笑着盛了一碗茶汤放在我面前。

“不需再整日开启演技模式,又有你这么个冤大头买我的故事让我盆满钵丰,恐怕再没有更畅意的日子了。”我轻呡一口茶水,“只有一件事让我感怀,从前在中原流光以水天一阁为家,往后在漠北我便要以沉香托月为家,终究我们只是无家可归的浪客罢了。”

“说起来,流光离开扶风,却到底是不是你的手笔呢?”

我垂下眼睑,半响,沉沉说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那么不堪一击,又何须旁人再去做什么手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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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19:40: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34 编辑


漠北篇14(1)

信任之所以脆弱,是因为它盲目。而怀疑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信任盲目。一旦对方不能满足自己盲目的信任,怀疑这一颗种子,便会迅速地生根发芽,攻城掠地。

若能得到一份终身不疑的信任,实在是天赐的福气。而对我们这些追名逐利的凡俗之人来说,能缝缝补补地将信任维系下去,才是人生常态。支撑我们保有缝补的耐性的,则是爱。

男女之爱,亲人之爱,友朋之爱。因为我们对他有感情,因为他曾是我们在漠北的唯一寄托,我们才会嗫嗫啜啜地找他要一个解释,而他从不解释。

不解释的原因无非两种:这件事不值得,或是这个人不值得。无论是哪一种,都令我们心寒。

我不会让人知道,我曾为他的冷漠而哭泣,因我在清河之后早已宣称过不会为任何人事流泪。

我也不会告诉你,流光亦曾在我面前哭出声来,只因男儿有泪原不该轻弹,而他实在是到了伤心之处。



来到漠北几个月后的日子里,我常常至日上三竿才起,众人只道我懒惰贪睡,却不知我夜夜要到几时才能入眠。

那些丧失睡眠的夜晚,有些是痴迷于一招新习得的招式,有些是欣喜于一套新创出的战术,有些是耽溺于一曲幽深的琴音,或是一篇相和的美文,而有些,则是虚耗于心事的交换。满以为说出满腹愁肠便能得到开解,最后却不过总是带着双份的沉重在黎明睡去。

流光与我皆是不快乐之人,两个不快乐的人互相交换心情,又怎能如愿以偿呢。

大漠的白日滚烫翻腾,夜晚却是极冷极静,森冷地窥破你所有美满和乐的伪饰。我与流光那时俱住在零点庄园内,深夜散着步便能互相碰到。一个快乐的人又怎会深夜散步,我们碰到一起,总是要坐下来喝空随身带着的酒囊方肯罢休。

那一日却很有些不一样,他遇见我,没有拉着我喝酒,却是拉着我一跃飞出了零点的院墙。他使着斗转星移,是从前的本家功夫,我使着杳无音讯,两个人飞快的疾驰在广袤无边的沙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均觉得有些乏了,这夜晚的沙漠却似吞噬一切能量的怪物,穷尽所有气力仍不知何处是尽头。


我们慢慢地走着,在不知哪一条边围找到了一间为旅人预备的屋舍,里面备着一些干柴。我们把干柴搬到屋舍门口,擦了火折子点着,就这样坐在篝火边,静默无言地望着满天星斗。

最后是我打破沉默,“更深露重,你带着我跑的精疲力竭,莫不是就为了来此看星星?”

若是往常,我以这样调侃的语气说出,凭流光的善解风情,早已回报应景的莞尔一笑。而此刻他浑若无知无觉,依旧出神地仰望星空,又过了半响,才开口应我,“你不觉得这儿的星星要比零点上空的星星美丽许多?”

“我心里装了太多东西,已装不下星星,也就看不到星星。”

“是啊”,他虚无的一笑,“若是有一天我也再看不到星星,相信也毫不奇怪。”他转过头对我寂寞地笑着,“晚儿,这偌大的一个漠北,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呢。”

无所容身的日子我不是没有过,已不以为怵,只听他絮絮讲着。

“杂牌与零点都有了地府,已是没有你的位置。零点还有个不会被取代的龙宫,亦没有了我的位置,而我为了零点,一来到漠北便已经与所有零点之外的势力划清界限。现在这样的形势,总觉的自己仿佛被扶风背叛了。”

我沉默了半晌,“或许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地认为扶风会需要我们,其实我们根本就是多余。扶风说的没错,他对我们根本没有义务,只不过我们对他报了太大的期待,活该如今自己伤心失望。”

他叹了一口气,“回头我去改名吧。我想离开零点,我想看看离开零点我们能不能活下去。”

我心内一震,流光的这句话,意味着他已在处境优渥的牢笼和艰苦却自由的广袤天地间做出了选择,在扶风和我之间做出了选择,他不愿卑微地屈留在零点与人争宠,他宁愿与我一起两手空空地并肩在漠北打出新的天下。苍茫大漠,总算我不再是独自作战了。

我伸出手臂拥抱住他,“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有我,我有你,我们一定要活的好好的。”

“不错,我一定要证明,离开他我也会活的很好,离开我他就未必。”他仰起头对着星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真是没想到,走到这里,居然会是你。”

我亦苦笑,是啊,谁能想到,在南国我们是敌人,在中原我们是盟友,在漠北我们相依为命。

“罢了,我就一路陪着你到风景的尽头吧,我是你的江南月下,你是我的取月。”

我摇头,“不,不要做我的江南月下,那时我单纯懵懂,面对这个凶恶的世间毫无还手之力。要做我的轻寒,是在遇到他之后,我才苏醒过来,成为一个战士,对抗我的命运。”

我握住流光的手,流光的眼中亦被我感染了坚毅,“是”,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要再做他的棋子,我想成为与他下棋的人。”



一切便是如此,我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屋内的尽欢。

原是如此,她叹息道,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洒满星光的桌案上写字。

好花应折,因为花会老

莫等盛开,折花要趁早

春天应寻,因为春会老

莫等冬去,才把春天找

爱情应断,因为情会老

劳燕分飞,是为两人好

我看到最后一句,愣了一下,往事再次翻涌上心头。爱情应断,因为情会老,轻寒已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结局的爱情了么,因为分离,才恒久钟情。

尽欢便是这样一个听者了,买下我的故事,难得的是令我能够以旁观者的身份与她一起感喟品评。我自离开零点庄园后便一直住在沉香托月,原来她并非一个司茶女侍,而是这家雅阁的所有者。她号称要收尽天涯故事,而我在遇到她后,终于不需再成日奔走于生计,每日喝茶赏花间,亦能够大刀阔斧的添置价值不菲的战斗型召唤兽。我的综合实力,已毫不逊于宁以沫了。

自然,随着青蜜柠凉等人的气候渐成,我们成为一个令人再也无法忽视的团体,漠北也再次开始流行一个揣测,就是第一地府究竟是属于我还是宁以沫。多么险恶之极的揣测啊!我冷笑着,要不是做够了南国与中原的第一地府,早已经看透第一这个光环背后的万丈深渊,此刻的我,恐怕真的会为了这么一个虚名与宁以沫争的头破血流吧。

但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不能了解宁以沫的想法,尤其在那天与扶风正面冲突之后。作为扶风的妻子,宁以沫理所当然地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与宁以沫之间,终究会有一个交代,但我不希望这件事从别人嘴里以变味的方式说出,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对于她的所有纠葛的感情。

我拦下正在带队的她,笑着说,我猜你在生我的气。

自扶风在短暂的激情之后再次沉寂,宁以沫俨然成长为了零点的大姐大,她虽然无法在战斗中代替扶风的作用,但日常的活动任务已不再依赖扶风。她开始带自己的固定队伍,这里面自然是有一个离月,离月能在零点取代怀袖的位置,与宁以沫的积极、扶风的消沉是脱不开干系的。除开门派优势,她装备只算不差,召唤兽拿了定炎多出来的拼拼凑凑比怀袖略强,但她最可怕的是有一个懵懂迷糊的脑袋,在每次英雄会的关键时刻冷不丁拖队友下水。但在零点,实力不过是左右你地位的各项因素之一,离月还是不可挡地成为了零点的第一法系,历次比武第一队伍的固定成员,一个上位者。

宁以沫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遣散了队员。我们在漠北粗粝的风中伫立着,身上穿的尚是一起去挑选的同款锦衣凤羽系列。她的是粉衣紫裙,我的则是青衣灰裙,我们面对面站立着,风自同一侧吹来,衣袂裙角翻飞的瞬间,我再次照镜般看见了自己的过去恍若正一步步走来。良缘天定,鸾凤和鸣,神仙眷侣定同心,这是我们一同买下这套衣服的时候霓裳姑娘的讨彩之辞,只可叹她得了神仙眷侣后,我便失了同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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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6 19:41:5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35 编辑

漠北篇14(2)

她走到我面前,“我当然生你的气,他本就不容易了,他早就想金盆洗手,只不过为了零点才在强撑着,你觉得他图个什么?”

他图什么?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图什么,他所贪图的,和让我去而复返的,都是同一样东西。不管有多少冠冕堂皇的理由,始终我们做任何事归根究底都是为了自己,所受的任何苦难和委屈,也都是因为自己的贪恋和执念。我是如此,扶风也不外如是。

但我是来解决问题,不是来挑起一个新的问题。我晓得问题的关键出在哪里,自来到漠北,和扶风意见相左已经不足为奇,但当众争执却还是头一次。我冷静地说道,“我晓得你真正气的是我把这事在众人面前捅出来,但当时第一时间我私下找他,他根本毫不理睬。”我把那天的对话又对宁以沫复述了一遍,“当时我很震惊失望,零点的江山得之不易,我一直看在眼里,现在居然会为了区区钱财将自己的荣誉拱手与人,断断没有这个道理。所以我惟有在众人面前逼他回应,是非对错,我想大家都有权利知道和评判。”

“这件事其实不能怪他,当时我也在队里,那个人的态度诚恳到让人无法拒绝,我也是支持他的。男人都要面子,你真的不该当众和他吵。”

“我正是要撕下他的面子,不这么做,他根本连半分回应也懒得给我。不过你放心,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再也不会去过问他的任何决定,也就不会再有争吵。我现在反而担心的是你我之间。我和扶风已经覆水难收,我不希望和你也走到这一步。”

她咬了咬嘴唇,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下面这番话,“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我是怕你想让我走,但是做不到,所以要让阿风走,因为他走了我也不会留。我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是不是事实,今天既然存在问题,我也想和你把它解决掉。”

我听闻此言,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宁以沫说的已十分接近中秋那夜她说要退出零点来挽回流光掠影时候我所想的。但她终究还是看低了我,我断没有这么浅薄和短视。扶风走了以后的零点我要来做什么用?以如今我所在的团队的实力,超越零点已是指日可待,我和流光这么久的努力就是为了在扶风面前争一口气,若真的逼走扶风,岂不是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我定下神来,真挚地看着她说,“你相信我,这么大个漠北,不会连两个地府也都容不下。”这确是实话。

她盯着我,明显的不相信这句话,“可是第一只有一个。”

“哈。”我讥诮地笑出来,“为什么非是第一不可?你再多经历些起伏便会明白,第一只会让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我来漠北是找寻可以并肩作战交托生死的战友,不是千里迢迢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抢第一的。”若是为了第一,离开南国和中原前,第一地府都毫无争议的属于我,但没有了伙伴的地方,第一毫无意义,只是一条孤单的枷锁。

宁以沫的脸上现出一丝迟疑,她是扶风的身边人,自然也受过扶风所认为的“第二即等于最末”的影响。她转而抛出下一个问题,“既然你觉得能与我共存,又为何要离开零点?阿风明明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我含笑挑眉,“我的人生中,从没有等待二字,也从不愿做卒子。况且我已不再年轻,更是一天也浪费不起。很多事情多说也是枉然,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有一件事:如今我已经有了自己的队伍,比之零点也毫不逊色,就算从前对你有再多微妙情绪,现今也都过去了。遇事你讲道理,我也是讲道理的,我们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开。”

说到这里我想起扶风,不禁还是愤懑难当,“他便从不肯坦诚,每次都是他无奈,难道无奈的就只有他一个,别人都是罪无可恕吗?!”

宁以沫沉默了,半响说道,“其实阿风心里把你们看的很重。”

“是么?”我苦笑道,“每次一发生事情,他从来不肯好好说话,总是强势压人。从前他对待一曲和节奏感也是这样的脾气,从不问是非对错,只管靠拳头说话。我是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拳头也会挥向我们。”

“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感受!不管好坏都自己硬扛,能不说就不说,能过就过,他根本不知道别人看到他这态度都怎么想他,恶人都要给他当尽了!”宁以沫又急又怒,为扶风辩解着,“你们既然知道他这脾气,就不该再找他要什么解释。”

我静静地讲起往事,“从前在南国,他和青蜜有了矛盾,我劝他,青蜜心并不坏,只是脾气任性了些,过去了就无事了。你知道他怎样回答?他说他没有义务忍受别人的坏脾气,也是因为此事他愤然离开南国。他自己不愿意受的事,如今却要强加于人,他终于也成为一个需要别人来忍受的人了。”

“对,但我对他有感情,所以我愿意体谅他理解他。自从我知道我闹着要去联赛去友谊赛对他是一种压力,我就不再提了。这样他不会再因为我而不开心。”

我轻笑一声,“那是你们之间鹣鲽情深的事情。他对我们没有情分,我们对他也只尽本分,没有一条本分要求一个人无条件容忍另外一个人。”

宁以沫深吸一口气,“那天晚上和你吵完,只有我知道他有多难过。连着几天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后来想是实在熬不下去了,才慢慢跟我说了点你们从前的事,我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们当初的友谊。”她眼眶微红,“说实话,那时候我恨你,觉得你太狠了。”

狠毒么?我恍若无人地笑了,对这样的评价不是早应该习惯,若不是一贯对自己下得狠手,也不会有力气走到这里,我早就被那些枝枝蔓蔓绊住了脚步。

“我也一样恨他,便是从前为着自己所遭受的冷遇,也没有像那一刻一样恨他。我一直认为他是不忍抛弃一路走来的战友,所以才会令我和流光处于那样一个尴尬的位置。我虽然也恨,但又敬着他的仗义。可他当时所为,毁掉了我对他的这一份感情,我对他仅存的敬重就仿佛一个笑话,他自己多年辛辛苦苦杀出的血路,费尽心思的维系就仿佛一个笑话。我是气疯了。他毁了我,我便也要毁掉他。”我静静说着,毫不避讳地说出当时自己所有的想法。其实他若肯像宁以沫所说的一般多说一句内情,我便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他。可是他不说,他从不肯说,一句也不多说……我苦涩地笑着,任由胸中的难过折磨着我的五脏六腑。

宁以沫在走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也许往后会让你们气疯的事还多的是,已经没有人可以劝阻阿风,他是我的夫婿,我能做的也只有站在他的身后,哪怕是与全漠北为敌。”

我无奈地苦笑着,我们还要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在互相仇恨上面?然而一切就如同被施了魔咒的舞鞋,一旦开始旋转便再也无法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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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篇15(2)

人已经来齐了,连平时并非十分活跃的未央、迟雨、莫氏夫妇都到了。他们均是青蜜柠凉在南国的伙伴,因青蜜柠凉一走他们在南国孤立无援,便也陆陆续续跟来了漠北,一时间在人数上,竟已压过了我和流光这儿的一拨。但他们实力不过尔尓,所以在出战人员上我们完全没有其余的选择,只能拼凑出一支一封一辅一法两物理的队伍。

虽然不确定零点最终会出什么样的队伍,但不会少于两封是板上钉钉的事。以他们现有的实力,所能拿出的最优组合,应当是两封一辅一法一物理,这也是近些日子联赛舞台上最流行最稳定的队形,进可攻退可守,自有其优越之处,要不是我们的人火候未到,最想拿出的,也正是这样一个阵势。

要以一封对峙两封,速度的优势便势必要夺过来。拢星照例是他们必出的,往届英雄大会多次过招,众人均知道她的速度与流光正是不相上下,所以为了应付此次攻擂,流光必然要放弃一部分抗性来争夺全场一速。而对于我来说,争夺辅助系的一速也很必要。先前我曾观摩过宁以沫参加的赛事,她的速度在变身卡和阵法的帮助下最快的时候可以超过对方的二封,当真令人汗颜。假使流光能拿到一速,二三速则在零点那边,若我再比宁以沫慢,那不知要丧失多少先发制人的主动权。所以流光要争封系一速,我要争辅助一速,牺牲抗性也在所不惜。

除去我们两个之外,剩下的两物理和一法并无须做出什么特别的安排,迟雨速度本来就比一般大唐略快,相信只要对方不开鸟阵,迟雨便能得到先手,这样对另一个大唐的速度也就没什么强求了,至于法系,快和慢都自有打法,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也就是了。这样一番讨论下来,大致的思路都已达成一致,剩下的就是装备和召唤兽的配备。

装备上面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基本一支队伍该有的特技,我们这里都有,麻烦就在于召唤兽上。青蜜柠凉一干人来漠北时日尚短,四处搜罗的装备才是堪堪运到了一些,勉强可以凑齐几身应战,召唤兽却是还无暇顾及。便是我来了漠北这么些时间,也不敢说自己召唤兽齐全,只不过和零点相比,大家都半斤八两,或可一搏而已。



这么考虑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起来零点还有鸣闪这么个人,许是因为我们比较熟稔,便潜意识里当他是半个自己人,又或是他前不久才对我再次说过要退出零点,潜意识里便没有当他是零点的人。但我忘记了这件事,其他人可没有忘记,他们无不担忧地问我,鸣闪那里有着全漠北最拔尖的召唤兽,若是零点的人开口问他借可怎么办?

我不由一愣。我自然清楚每逢重大时刻便将所有零点成员的资源充公一般来使用是零点的一贯手法,可我也了解鸣闪的心意和秉性,加之他并不是任由人摆布的性格,若我加以请求,他至少能保持旁观。自然我不指望鸣闪会大张旗鼓支持我们,可是暗渡陈仓呢,或许看在我们素日的交情上,有可能也说不定。我没有告诉青蜜柠凉他们鸣闪在离开前将所有的召唤兽都留在我手上打理,我只是甚为笃定的安抚了他们。

要商议的基本也都说完了,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唯有流光留下来与我对饮。在一个更大的目标面前,即便是一向心高气傲,从不低头的青蜜,也懂得暂时搁置她与流光的干戈,联想起她自来到漠北后便和扶风一道失忆的事,又有谁再能说我们的青蜜大小姐是个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的爽快人呢。所有的恩怨不过都是源自利益的冲突,可以在更大的共同利益下面化解,所有的友情也只是基于共同利益,可以在利益相斥的时候破裂,这就是这个江湖的真理。我微微笑着低头啜了一口茶水,江湖中翻滚的女人,何来什么天真烂漫之说,只不过是任性妄为和沉着隐忍之间的区别罢了,天真的怕是那些男人们,总把这两个词理解成心无城府与心机深沉。



既然已经想到青蜜与流光争执的事由,自然不能不联想到掠影与宁以沫的那次,便是从那次开始,扶风大大地寒了我和流光的心,可这些事原本与以沫何干,与青蜜何干,我当真觉得可悲可笑,不由说道:“女人真是愚蠢的生物,不明状况还喜欢挺身而出,却不知本来什么事都没有,偏生因为她们惹出了天大的是非。”

我正用锉子专心地磨着指甲,将它打造成平滑讨喜的形状,又一枚一枚染上丹蔻。流光颇为玩味地盯着我手头的工作,这种精细的淑女活儿可是我原先从来不肯做的,现在倒也做的优雅自然,许是我老了,一个女子失去了年轻貌美,时光总要拿点什么来补偿。

流光笑着说:“你总说女人都是麻烦,倒好似你自己不是女人。”我头也不抬,“我确实早已不是女人。身边没有一个男人,怎能当自己是女人?我早从清河第一次离开我,就已经放弃了作为女子的所有秉性。我已经忘记什么是柔软,什么时候又可以楚楚可怜地求助。”

流光不满地嗔道:“你这话又说的我不是男人一样。”我抿嘴一笑,“我当自己是没有性别的人了,你之于我也是一个没有性别的存在。当日我们结拜,以沫在那里嘀咕,说我们还不如结婚算了,她这样什么都未曾失去的女子怎么会懂我们之间互相扶持的情感,这个世界上原本不是只有爱和恨,男女也不是非情人即路人。”

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扶风,我们虽不能再做一对好师徒,却本不至于到容不下彼此的地步。只是情势错综复杂,终是把我们彻底逼上了对立。我不由叹息,“那一次扶风贩卖状元,她见我对扶风步步进逼,只当我是想借机扳倒扶风,逼退他们夫妇,她却不知道了,爱之深恨之切,我眼见着零点成长起来,这些年来包揽了漠北所有大大小小的荣誉桂冠,怎能忍受零点不曾败于我手,却为了钱财这种俗物将荣誉拱手与人。”

我禁不住长笑着,谁能理解我对零点的这份情感呢,宁以沫只以为我恨透了她抢走本应属于我的位置。她错了,我从来也没将她上过心,让我和流光挣扎纠缠的惟扶风一人尔。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我对宁以沫连爱也没有,何来的恨?倒是扶风,他尽可以选择宁以沫做妻子,却不应该选择宁以沫做战友,为了逞一时的大丈夫,放不下身价来与我这小女子并肩,结果只是拖累自己和家族。宁以沫呢,自以为自己靠了棵大树,一朝便获得了多少家族中人长久苦苦奋斗都得不来的地位,她却和所有挤破脑袋要加入零点的人一样短浅,看不出这个家族已经显现了颓势,而她无能挽救,兴许可以力挽狂澜的我和流光,亦在这对夫妻的面前选择了隔岸观火,还要忍受旁人的种种猜忌试探。我看是要到有人来落尽下石的那天,这些蠢人们才会知道我和流光的袖手旁观是多大的恩慈。

“真是可怜的人”,我轻轻吹了吹还未干透的葱葱十指,仿着水月楼戏班子的唱腔道,“他以为攀上了望族就可以保得零点长盛不衰,她以为嫁与了英雄就可以共同成就千秋伟业,可怜万贯家财买不来刀下留情,血雨腥风也顾不上怜香惜玉,可怜了!”

流光长叹一声,“那你呢?”

“我也是可怜的人”,然而我话中并无自怜,痛而决绝,“曾经教会了他飞翔,如今却要亲手折断他的翅膀。”

“到那一日,你与远山如何是好?”

我沉默了一下,十指交缠托住额头,“以利交者,利尽而交疏。”顿了一顿,又似是安慰自己,“他现在也甚少参与家族事务了,这样于我于他都好,何况你还看不明白吗,那么多急于上位的后辈,再过些日子,哪里还有他这个闲散前辈的位置。”



零点迟迟没有应战,在我们几乎怀疑他们要就此放弃的时候,赶在截止期限的前一刻,他们终于亮出了迎战的队伍。

扶风,以沫,拢星,远山。

我见到远山名字的时候,只一瞬便已明了扶风的用意,不由冷笑起来,但下一刻我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这最后一个人选,竟是鸣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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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11 22:02:0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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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13 23:03:2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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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13 23:04:3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20 编辑

漠北篇16(2)

决战这一日很快来临了。我们两只队伍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来到擂台上,蓄势以待着那最后的鼓声敲响。我们沉默地对峙着,我慢慢地扫视过对面的一个个人,我的徒弟,我的丈夫,我的朋友…我看到宁以沫的时候一愣,已然看出她并非亲自出赛,也是,这样重大的事关零点颜面和族运的场合,扶风怎会放心她本人出场,必是拿来她的装备召唤兽,再由其他人乔装。这个其他人,多半便是归真了。这样大的热闹,他当然不会放弃凑一脚,而他的战斗经验和谋略,也是正好为扶风所用。这两个昔年在联赛舞台上大放异彩,不相上下的人物,此番并肩作战,自是不容小觑。若不是此刻站在他们对面的正是自己,嗜战如我,几乎是要拍手赞叹,大快朵颐了。

由不得我再多想,开战的擂声响了起来。首先出手的是流光,这令我们略略安心下来,一速已经抢到,胜算便多了一分。但我们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因为这第二个出手的,竟是我。

我们一队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到了漠北之后才赋闲下来,很快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封系的出手在我之后,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速度全跑到抗性上面去了,那样的速度所匹配的抗性,让我们面对的几乎是四块钢板。而唯一可以作为突破口的鸣闪,我们能想到的扶风自然也能想到,这唯一的破绽必然被他们防备的滴水不漏,无隙可乘。

局势正如我们所判断的那样铺展了开来,流光虽然拥有一速,可也难以同时应付三个封系,我们一队人被控制的严严实实。加之开场之时双方祭出的均是最凶猛的攻击型召唤兽,为尽可能保住己方这不可再生的有限战斗力,即便用五龙丹解了三位输出的封印,也是着紧着先击飞零点的召唤兽。不过几个回合,零点的攻击宠已被我们杀去了两三拨,他们的局势看起来非常艰难,连召唤兽也没法拉齐,几乎是出来一只,就被我们除去一只。

而我的内心委实不比此刻的扶风轻松,我很清楚我们此刻不过是靠耗着五龙丹才有这短暂的表面优势。可是五龙丹终有吃尽的时候,这样一昧地杀召唤兽并不是长久之策,我们必须得将目标放在他们的人身上,拿五龙来消耗对面的九转回魂丹。这个道理我们自都明白,只是无奈做不到而已,对面个个都是钢板,委实难以下手。

正当此时,许是他们的多封已逐渐把握住场上的节奏,可以腾出手来了,远山不再封印,而是开始不停地使用天雷斩攻击青蜜。天宫的天雷斩在战场上就如同敏五庄的烟雨剑法一般偏门,只是烟雨尚没有副作用,天雷却会降低施法者自身的防御,但万物增减相随,天雷既有这么大的副作用,必然也有相应的可怕威力,这便是降低对方的灵力,只消用上一些回合,便能生生废掉对面的法系。且因为这样的战术冷僻,正能挫人于措手不及之间,唯一可以恢复些许灵力的风水混元丹,也同这个战术一样冷僻,若不是有特殊安排,一般队伍都不会浪费物品格来带这种药,这更使得天雷斩可以造成无法回复的巨大创伤。

眼看着零点是打算把这套战术用下去了,青蜜被废已是迟早的事,那惟有趁现在青蜜受到的影响还不算大,抓紧时间能击倒他们一个是一个。但是这样的阵容,我们能击倒谁呢,我不禁苦笑,不错,远山是降了防,但扶风也知道他降了防,自然也会对他加强照顾,可除了远山和鸣闪,我们压根也没的选。

这是必然要做的选择,我眸子里的温度愈来愈低,对峙上扶风的目光,忽而我嘴角隐秘地一扯,一个是我夫君,一个是我故友,徒弟,你说,我从哪个下手比较好呢?

点杀的机会来临了,我们队中的三个输出均被封上了,到时候五龙丹一解,正是拦也拦不住的点杀时机,他们封系虽不快,却也没有慢到能用补封的战术。我先是对远山使了一招锢魂术,而两个大唐分别用破血杀掉了两只高攻吸血鬼,只是电石火花的一瞬,我看到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他当然不会认为我们会事先预告点杀对象,也不会认为这是我们的配合失误,他那样身经百战的人,很快从这个举动里嗅出了声东击西的味道,于是下一个回合他倾尽了全队的防守来保护鸣闪。

这正是一个计中计,对付扶风和归真,岂是一招简单的声东击西可以解决,而我们赌的便是他们会看穿。我一招摄魂继续制住了远山,扶风等人脸色俱是一变,但已经什么都来不及做,在血敏宠的帮助下,我们的三个输出都毫无障碍地出了手,再加上两只全力宠,便是远山再抗性卓著,也抵挡不住应声倒下。

手中胭脂短促地滞了一滞,我眼中发酸,却并无泪水,只是看向那把使出了摄魂之术划开远山胸膛的胭脂。血红的颜色,胭脂的香气,将缤纷的灵魂凝结为黑白,这是关于胭脂的谶语,这样香艳而不祥的兵器。

把点杀目标定为远山的时候,众人都不由多看了我一眼,而我只是咬住了唇说,比武场上无夫妻。当日英雄大会,远山选择宁以沫做队友而非是我的时候,说的正是这么一番理,那么我又有什么可下不去手的。胭脂在我手中嗡嗡地低鸣着,似是渴望着一场盛宴。

扶风移步到我面前,眼神精亮地看着我,“颜姑娘不愧是足智多谋的精神领袖,女中诸葛,铁血无情啊。”精神领袖,那已是很久之前南国的朋友们对我的评价,我全副心思都放在征战漠北上,早对从前那些功过荣辱不做回望,否则想一次它们就要想起一次少年时代的扶风,我真真是会被回忆与现实逼疯。回忆这种东西,若是现下过的安逸,倒也无妨煮酒当歌,若是自身已经难保,再一昧地去想,便只会软弱了心智。朝颜向晚虽然一贯有着诸多舍不得,可关键当口,总是能够逼迫着自己松开手。

我只是恍然了一瞬,便冷笑着阻住扶风,“哪里及得上风二帮主运筹帷幄,精心布局,拉拢人心呢。”我深深地看了鸣闪一眼,“风当家可要当心了,这世界上有些人是没有心的。”扶风从我身边擦过,驭着日月乾坤的招数向迟雨招呼去,“我又不是那吃人心的妖怪,要心做什么。倒是你,真的狠心地连自己夫君都不放过?”

我不由轻嗤,“远山连英雄大会都数月不曾露面,此番究竟是谁不放过他要拉他下水?”我们正唇枪舌剑间,流光飘了过来,“风当家一向惜字如金,从不和我们废话,怎么,今天是要靠嘴皮子定胜负吗?”

扶风不欲同时和我们两个纠缠,闭口脱开了身,我们复又投入了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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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楼主| 发表于 2016-2-13 23:07:5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22:31 编辑

漠北篇16(3)
(因为不知道什么地方有敏感词,所以发成图片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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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楼主| 发表于 2016-2-13 23:08:5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江苏
本帖最后由 与你终须一别 于 2016-3-10 01:20 编辑

此楼已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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